關門開百鬼行 浪川霸王舒逸珺,一夫當……(1 / 2)

那人頭發淩亂散開,三兩綹頭發遮住麵龐,李孟來見那人身形與知無涯極為相似,又瞥見那雙破布鞋,心下一驚,什麼都不顧隻想阻止舒逸珺。

還沒等她動手,那人身後追出一位老道,大喝:“孽障,哪裡跑!”

師傅!李孟來見知無涯從煙霧繚繞處現身,手持拂塵一腳點地蹬出廟門,拂塵指向那人的瞬間金光大作,千萬縷絲線騰生而起,朝前方竄去化作堅不可摧的捆仙繩。隻是那人與知無涯隔了些距離,捆仙繩始終無法觸及。

忽然,那個人伏地長嘯,其聲詭異如鋸木,而後大笑著跑向嶽家軍,其間麵容不時變幻,五官似一團麵揉的饅頭,竟不成人形,看著十分駭人。

似人非人,音如斫木,變換身形於田野,是猾褢!李孟來當即就從懷中摸出符紙,盯著那猾褢目不轉睛,伺機而動,隻需要一個瞬息她就能將這頭猾褢置於死地。

“眾軍聽令!”聲音乍響,劃破長空,一記刀鋒刹那間以排山倒海之勢劈向猾褢,行刀間恍有滔天駭浪,驚濤拍岸,而後一記側斬雄偉壯闊如泰山壓頂,飛沙走石,“贏渭八陣!出!”

驚天動地的一招,李孟來在心中不住感歎,她忽然記起江聞岐的話來,舒逸珺,諢名浪川霸王,有人用以諷刺她一女子,形如魁拔,但也有人借此誇她威武之勢與楚霸王平齊。古往今來軍隊裡素來不缺能人異士,氣壯如牛、力能扛鼎的更不在少數。唯有舒逸珺,四將五帥中,她是唯一一個憑著 ‘負重五百斤,日行七百裡’而聞名的將領。江聞岐補充道,他曾見過舒逸珺與他兄長比武,浪川北鬥舒逸珺,的確擔得起一句力拔山兮氣蓋世。

而且一般的將領有了力氣就不愛動腦子,舒逸珺也不例外,江聞岐拆台道。不過舒逸珺膂力過人,往往不需要動腦子,在她絕對的力量壓製麵前,智謀不足為道。

那猾褢麵對疾風驟雨般的招式躲閃不及,側身堪堪躲過刀鋒,麵對著突如其來的一式腰斬無處可藏,大叫一聲煉氣為罡,企圖借術法扛過這劫。兩招相撞,氣如虹霓,石破天驚。煞氣吹山作平地,以橫掃千軍之態向四周殺去。贏渭陣八方陣包一處,能將敵人圍得滴水不漏,亦切斷了自身的退路,無處化解這雷霆萬鈞的殺意。

大佬打架都知道清場地,這二人偏偏挑了處人多的地方打,李孟來見勢不好,腦中湧起好多句牢騷話,最後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暗中運氣,催力化符,一道法術躍然掌心,靈動地飄溢在周遭緊張的空氣中,似雀躍好奇的孩童,春風化雨間就解了浩蕩森然的肅殺之氣。

猾褢見狀不妙,轉身就想攀天梯逃走,還沒來得及動身,一張彌天大網驟然降落,嚴嚴實實地罩住猾褢。猾褢狠狠跌落地上,痛聲啼叫。知無涯的捆仙術,縱橫四海未有比肩者,這下饒是這貨的主人西王母現身施術,都無計可施。

舒逸珺見狀收刀,令眾軍為知無涯讓出一條道來。

“多謝。”知無涯施施然走向前,看著暈倒在地不省人事的猾褢,才向舒逸珺與嶽仲安拱手行禮。

“貧道知無涯,敢問二位軍官名諱?”

“在下潘陽嶽氏,名仲安,字讓。久仰道長大名。”嶽仲安還禮,而後退了幾步站在舒逸珺身後。

“舒逸珺。”舒逸珺收刀上馬,看向知無涯,回頭看向李孟來問道,“你師傅?”

李孟來點點頭,飛快奔向知無涯,見他周身無恙才徹底鬆下口氣,又覺得知無涯麵色古怪,不過李孟來沒多想。心中落下一塊大石頭,她現在隻用想著如何找到江大將軍就行。

“江大將軍在何處?可有下落?”瞧見眼前和睦的師徒二人,舒逸珺忽然有些同情那個在姚海寧府上養病的江聞岐,這世上若是真剩他一個,孑然一人,他該如何。

知無涯愣了一瞬,搖頭歎道:“貧道一直在與這妖怪糾纏。”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舒逸珺垂眸,火光映在她臉上,似地獄中前來討命的閻羅,她一把扯過馬繩,“這麼大支軍隊總不能憑空消失了。”

一夜過去,舒逸珺快將鐘州城翻了個麵都未能看見半點人煙。說來稀奇,李孟來在城隍廟桌子下找到江聞岐時還能聽見四周慘叫聲,西夏語、中原話,鐘州官話,犬吠雞鳴,聲音嘈雜不絕,鐘州如一鍋沸騰喧鬨的熱水,不過一日再入鐘州,寂靜森然如廝,隻有烈火吞噬木柴的霹靂火花聲,比先前嘩然的人間煉獄更加可怖。

“師傅不覺得奇怪嗎。”李孟來躲在人群後,悄聲問知無涯,“嶽如鬆通敵一事。”

“怎麼?”知無涯問道,他心不在焉地打量著周遭,眼睛不住窺探李孟來,神遊天外。

“鐘州軍道已斷數日,按理說鐘州應是座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消息閉塞的孤城。但我們到達堯門關的當天,舒逸珺也到了。那時通敵事發不過七日。邕都至堯門關那段路,我打聽過,行軍要三日。也就是事發第四日,舒逸珺就需從邕都出發。”

“可那時鐘州淪陷的消息尚被西夏人堵在半路。能事發第四日就將消息傳到皇城,不然是有人一開始就篤定,嶽如鬆會造反。”

“話說回來,事發第六日我半道遇上了完顏兀。”李孟來回頭望著知無涯,一臉無辜,“舒將軍卻說他一日前已抵達釗彥郡,從這到釗彥郡最快也要兩日。”

知無涯臉色大變,李孟來卻視而不見,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莊周之夢蝴蝶與,蝴蝶之夢莊周與。”

李孟來細細打量知無涯的神色,慢慢收斂神色:“依我看,是真亦假時假亦真,無為有處有還無。”

“這世上哪有什麼可以分身的術法,除非,二者有一個完顏兀,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說時遲,那時快,語音未落李孟來便騰空而起,拂塵化劍殺向 ‘知無涯’。

‘知無涯’麵色大駭,施招反擊,沒幾下就落了下風,連連後退。舒逸珺聽見後邊軍械相鬥的聲音,連忙轉身令眾兵退讓。

“李孟來!發生什麼事?”

李孟來挽了個劍花,步伐輕盈招式靈動,行走間飄飄然如林中小鹿,她衝舒逸珺回眸一笑,目光狡黠,神情頑劣,說出來的話欠揍得很:“遇上一隻畫皮鬼。”

“敢騙你李道長的妖怪,你是頭一個!”李孟來話畢便幾步躍到妖怪頭上,一劍淩空,轉瞬就要向妖怪百會穴刺去,三陽五會,百脈於此交彙,妖怪也不例外,這一下李孟來是要這畫皮鬼魂飛魄散,湮滅荒野。招式煞氣極重,一招下去,妖怪頃刻間即煙消雲散,化為烏有。

妖怪怕極了,渾然失了鬥誌跌坐在地,化作原型大聲求饒:“仙人仙人,小妖知錯了!求求仙人劍下開恩,饒了小妖一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