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畫皮鬼的原型青麵獠牙,麵目猙獰,雙目似鹿,一片漆黑,此時被嚇得瑟瑟發抖,縮在地上的模樣倒有幾分可憐。
“說!你捆仙繩哪來的!”李孟來見狀收劍,強忍怒氣問道。
“是無涯道長給我的,道長在一處寺廟裡養傷,我幫著找了幾樣草藥,道長就說把捆仙繩借我玩個兩三天。”妖怪倒在地上啜泣,盈盈淚光,更加詭異。
李孟來聽完忍不住翻個白眼,鬱悶至極,聽起來不靠譜,然則的確像知無涯做得出來的。
“師傅現在在何處?”
“就在不遠處的菩提寺裡。”小妖囁嚅著,哭得以頭搶地,顫抖道“仙人仙人,小妖知錯了,求仙人饒了小妖。”
李孟來見妖怪哭得那樣慘,倒有些忍俊不禁,麵上仍舊冷著,揮劍橫在妖怪麵前威脅道:“帶路,再敢作亂,絕不饒你。”
李孟來生得極為俏麗,黑曜石般的雙目炯炯有神,修眉端鼻,英氣四溢。此刻蹙眉,眸光微垂,視線從眼尾斜瞥著,泠冽涼薄極了。
見慣這個小道姑嬉皮笑臉的神情,嶽仲安第一次在李孟來臉上觀察到這樣的麵色,他麵不改色地回過頭,心中輕輕嗤笑一聲,琢磨出來,李孟來麵熱心冷,和江聞岐那個小子倒是一路人。
“你叫什麼?”舒逸珺問道小妖。
“傾城。”
“那麻煩傾城帶我們一同前往菩提寺,說不定在那裡能找到嶽如鬆等人的蹤跡。”舒逸珺朗聲道,側頭看向李孟來,問道:“如何?”
李孟來點點頭,黑臉斜睨著瞟了眼傾城:“走啊,傾城。”
傾城搓著破破爛爛的衣角,走在軍隊前不敢離太遠,李孟來的劍在她身後頂著,仿佛慢了一秒就能刺破她的衣裳,捅個大窟窿。
“你什麼時候遇見我師傅的?”李孟來問道。
“今日清晨。道長在寺裡,我進去時道長讓我幫忙尋兩味藥材。”傾城答道,“仙人放心,無涯道長傷得不重,幾處皮外傷而已。道長請我尋藥是有意贈我機緣,傾城心裡明白。”
妖怪修道,要想道義精進,唯有多化機緣。與萬物為善是機緣,救死扶傷更是大機緣。這妖怪倒不笨,李孟來想到。
“那你何以拿了機緣就出去坑蒙拐騙,就不怕你機緣散得一乾二淨?”
“不是不是,畫皮鬼隻能化成見過的人的模樣。”傾城忙不迭解釋道,“傾城的夫君粒央被仙人認識的人擄走了,傾城剛剛看見仙人,以為能見機見到粒央,才借機撒謊行此下策。不然給傾城幾百個膽子,我也不敢這麼招惹仙人啊!”
“認識的人?”李孟來思忖道,“你是說完顏兀?他把你夫君粒央擄走讓他做替身去了?”
一聽見完顏兀三字,傾城打了個寒顫,點頭道:“是,是這個名字。”
“傾城前幾日看見仙人和那完顏兀對峙,就覺得跟著你們一群人,早晚能找到粒央,比傾城現在跟個沒頭蒼蠅一樣有頭緒。”
“你倒是機靈。”李孟來冷哼道,估摸著是前兩日看見她和侯雲烈一行人了,“完顏兀主動找上你們的?”
傾城搖搖頭,回頭忐忑地看了眼李孟來,說道:“前幾日鐘州大亂,魔氣四溢,我和粒央以為是魔王回來了,就想趁亂來鐘州偷點機緣。沒想到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撞到完顏兀麵前,他看上去病怏怏,可反手就壓得我和粒央無法動彈。最後他取了我和粒央的妖元要挾我們做事,說是事成之後就還給我們。”
“他還了嗎?”李孟來好奇道。妖怪沒了妖元與半死不殘無異,看傾城現在活蹦亂跳的樣子,應是無恙。
“我的妖元回來了,但粒央卻從此不見了。”傾城哭訴道,“我這妖元一去一還,妖力早折去大半,也不知道粒央現在怎麼樣。”
李孟來不語,畫皮鬼難得,男的畫皮鬼更罕見,這粒央估計是被完顏兀控在身邊了。
“仙人,到了。”傾城走到一處破敗的寺廟前,推開廟門,畢恭畢敬地守在一旁。
“喲,終於到了。”聲音從廟裡穿出,懶洋洋的聲線在空曠的廟裡回蕩,襯得森嚴的寺廟詭異滲人。
“師傅。”李孟來沒好氣地呼了一聲。
“進來吧。”
李孟來遂回頭向一頭霧水的舒逸珺與嶽仲安解釋道:“我師傅隨意慣了。”
舒逸珺挑眉,一臉不動如山,嶽仲安搖搖頭笑道,“無妨。”
一進寺廟,三人即被鋪天蓋地的煞氣籠罩。
菩提寺寶座莊嚴,釋迦摩尼佛金座壓陣,迦葉、阿難尊者侍立,韋馱、伽藍護法庇護左右,五十二像阿彌陀佛接引像嵌滿牆壁。悠悠寺廟,堅固威猛,此刻卻依舊無法困住亂竄的邪祟血魔,若不是知無涯施法鎮壓,隻怕下一秒滔天的血光就能噴薄而出,覆蓋住整座鐘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