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日練兵 給她一個踩著旁人往上爬的……(2 / 2)

肖刈又打了個哈欠,林沂風心裡思索著時辰快到了,索性合上書卷:“今日便到這裡了,殿

下。”

肖刈慌張地閉上嘴,如釋重負地抬手道:“多謝先生,賜坐,賜茶。”

烏泱泱一片講官鞠躬叩拜:“聖躬萬福。”

“興。”

候在殿外的鴻臚寺卿一擁而上,邁著小碎步走進大殿引著講官走到偏殿。待眾人都坐下後,一行侍官掀開簾子奉茶走進殿內,韋嵐生站在最前頭,親手奉著茶走到賈衡麵前,笑得乖巧討好。

“賈相,請。”

坐在上位的賈衡抬了抬眼,向韋嵐生點頭道謝,隨後揭開茶盞,抿了口。唇齒留香,口味甘醇,不是一般的茶,賈衡驚奇地看了眼杯中的茶葉,茶湯微微泛黃,澄澈明亮。

賈衡最喜品茗,看到茶湯心裡大致了然,放下茶杯,

“賈相覺著味道如何?”賈衡的動作當然沒逃過韋嵐生的眼睛,他挑眉曼聲問道。

這人心思好猜得很,全寫臉上了。不過這是林沂風第一次領略到韋嵐生不知天高地厚的高傲勁,心裡隻覺得稀奇又好笑,他端起茶杯刮刮茶沫兒,心裡隻期盼快點回府脫掉這一身官服,換上常服,這衣服領口勒,花犀帶重,坐立難安。

見賈相沒說話,韋嵐生接著道:“這是四川今年新貢的蒙頂貢茶,原是前朝第一名茶,後來法子失傳了。近兩年才又找到劍南茶道的傳人學來的,風韻甚高。”

“太後娘娘今年也隻得了這一塊茶餅。”韋嵐生拱拱手,眼波流轉瞧了眼不動聲色的林沂風,“聽聞今日經筵,娘娘便囑咐禦膳房一定要用這蒙山茶,體諒諸位大家勞苦功高。”

說話也有意思,鄭金羽那般狂妄的性子哪裡會講這麼客氣的話,大抵是他現場胡謅的。林沂風在心裡直樂嗬,是個有意思的嫩頭青。這一屋子的人隻對賈衡一個人討好賣乖,擺明了想抱老師大腿,隻是他肯送人情,當著這一屋子人的麵,老師也不一定願意領。

缺個心眼。林沂風又評。

“太後娘娘有心了。”賈衡沉聲應答,鄭太後沒說賜字,他也懶得對一個小少監起身謝恩,穩穩坐在位置上看向韋嵐生接著說,“隻是閣內賜茶,實稽古之榮遇。老臣承蒙天恩,怎擔得起娘娘的好茶。”

“哪裡哪裡。”韋嵐生心下一驚,擔不擔得起左右都是進了你的嘴,還能吐出來不成?乾笑兩聲又轉向林沂風,“咱家是粗人,哪裡懂得什麼茶葉好壞。”

“太後娘娘宅心仁厚,隻是娘娘近日為鐘州的事愁得頭風都發了,太醫日日守在瑤華宮,皇上至誠至孝,親嘗湯藥,晨昏定省未曾有一日懈怠。”韋嵐生垂淚,一番話說得潸然淚下。

敲鑼打鼓開始唱戲了,林沂風一看便知後麵藏著話,這下是一點喝茶的心思都沒了,放下茶杯靜待韋嵐生把戲演完。

“聖人年幼,諸事決於太後,而今政通人和,是魯朝的福氣。太後娘娘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西夏既已歸服,再動乾戈隻怕會傷了兩邊的和氣。”

那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林沂風低頭聽著,沒吭聲,老師沒說話,他斷然沒有開口的道理。

賈衡沒說話,端起茶盞,拿茶蓋在水麵輕輕刮一刮,整碗茶水上下翻轉,茶葉在水中舒展開,似矛似針,靈動輕巧。

韋嵐生不明所以地候在一旁,他不懂一杯茶有什麼好看的,賈衡怎看得這麼出神,但不管三七二十一,太後吩咐下的差事要辦好,今日這老狐狸可甭想糊弄過去。

“那怎麼行!”是賈執端,他放下茶杯,瓷器撞在木幾案上發出當啷一聲。

韋嵐生聞聲望去,見一位身著大紅紵絲蟒服,繡孔雀胸補的官員站了出來,他麵生的很,隻是三品官員而已,也敢跟他叫板?韋嵐生當即眉毛一豎,正要發怒。

那人又接著說:“西夏不詢於聖上,背棄盟誓,動搖邊疆,哪能輕易了事!”

韋嵐生橫眉瞥向賈執端,還沒發怒,賈衡就出聲叱喝道:“放肆,禦前威儀,你怎這樣莽撞!”

“父親!”賈執端不服氣地頂了一句,滿腔委屈。

原來是賈相的兒子,韋嵐生臉上一陣青白,湧起一陣後怕。賈執端哪裡是他惹得起的。

“這裡沒有什麼父子,禦前議事,隻有我魯朝的臣子!”賈衡一聲輕喝,拉回了賈執端的魂。

賈執端迅速回過神來抓住要領,大笑兩聲,長舒一口氣,從容不迫地向韋嵐生緩緩道:“辛苦韋少監。”

“隻是今日經筵,我等皆是欲敷宣經旨以獻箴,大小公私之事還望並令公朝陳奏。”

賈執端明裡暗裡都一副公事公辦的陣仗,這是要堵韋嵐生的嘴,讓他轉告鄭金羽,有事到朝堂上說。賈衡和賈執端不愧是上陣父子兵,一前一後配合打得極好。林沂風玩味地挑挑眉梢,抬起茶碗抿了口。

韋嵐生哪聽不懂對方的弦外之音,隻是餘下的話梗在喉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乾笑兩聲拱手道:“是,是。”

可怎麼就是了!韋嵐生心裡氣得直跳腳,差事砸鍋,他橫在太後臣子中間裡外不是人。

這幫大臣也沒個眼力見,不幫幫自己。他打量了圈閣內臣子,禮部尚書林沂風、吏部尚書木守川和工部尚書武溪橋,皆以眼觀鼻,以鼻觀心,低頭拿茶蓋刮著茶沫兒,無一人吭聲。不看僧麵看佛麵,哪怕看在太後的麵子上也該賣自己個好才是!

閣裡靜得可怕,候著的幾位秉筆太監默不作聲,無一人出來幫襯他,韋嵐生左顧右看,知道今天自己這事沒辦妥當,可更重要的是,自從自己做了皇上的貼身內侍,這是頭一次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不給自己留臉麵,韋嵐生心裡越發惱火起來。

他官升得快,進入十二監是遲早的事,二十四衙門裡這幫子大太監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此刻不落井下石都算好的,哪裡敢指望他們幫自己說話。

都是群目光短淺的,他們一屋子的人也不想想我韋嵐生在太後心裡的地位,那是僅次於蕭瞳的心腹,賈衡那邊派來傳話的人對自己不敬,他不也說殺就殺了,如碾死一隻螞蟻般。

這會他在閣裡丟儘顏麵,韋嵐生在心裡發狠,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等他升到司禮監,這幫子人一個兩個都彆想好走。

韋嵐生呆不住,大了幾句圓場就施力告辭。

待韋嵐生走後,賈衡沒坐多久也領著餘下臣子從左順門出宮。林沂風看著一臉不快的賈執端,笑道:“你嘴上討了威風,怎麼還生起氣來?”

賈執端白了一眼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林沂風,噓了一聲:“和那群公公待在一個地方,我嫌晦氣。”

林沂風了然地噢了一聲,不作應答。賈執端沒顧忌周圍變了臉色的內侍,自顧自說道:“姚海寧來信說江聞岐生了場大病,養在他府上,估計會和舒逸珺他們一路回來。”

消息還挺靈通。林沂風點點頭,他生在江南,與邕都的世家子弟沒有幾個熟知的,賈執端和江守端倒是同窗好友,有幾十年的交情。聽聞賈執端雖為人張狂,待江守端的兒子江聞岐卻如親生子般。

“守端為國捐軀,我定不會輕饒了西夏的那幫子狗賊!”賈執端越說越生氣,眼瞧著聲音愈發得洪亮,走在前麵的賈衡回頭一個眼刀殺來,賈執端頓時噤了聲。

“今日是守端頭七。”賈執端心裡冒出一絲剜心的酸楚,他隻盼好友在黃泉下的路能好些走,若有來生,離這土崩魚爛的邕都越遠越好。

賈執端一根筋,倒是個重情重義的。林沂風在心裡嘀咕。但也是個缺心眼的,其實和韋嵐生不相上下,林沂風銳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