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下雨,皇帝要出門 在命運的節骨眼……(2 / 2)

她隻手扶額,攢金絲鐲子滑落,朱紅的指甲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扶手。

有何不可,江聞岐心中不住顫抖。他一早察覺到有人希望將自己送回淮南,族中的書信一封接一封地來,就連朝中也傳出風聲說他要被遣送回淮南安養,到底是誰,如此希望他走。

江聞岐戰戰兢兢,他知道,一旦自己回到淮南,恐怕就再也回不來了。這邕都有人要他走,那他便偏偏要留下來,哪怕他人在暗他在明,他也要留在邕都才有機會查明鐘州事變的真相。

江聞岐抬頭,語氣乖順,淚珠盈睫,烏黑的睫毛掛著豆大淚珠,惹人垂憐。

鄭金羽允了自己進宮,她在等自己示好?江聞岐惴惴不安。

若是鄭金羽也希望自己會淮南,今日便不會見他。他終於下定決心,開口道:“聞岐與母親相依為命,淮南路險多瘴,萬望太後垂憐。”

“聞岐···絕不忘恩。”

江聞岐秉禮跪拜,重重磕在大殿上,遲遲不起身。

瑤華宮是當年鄭金羽封後時的宮邸,肖刈即位後便一直居住在此。鄭金羽三進三出瑤華宮,民間多傳奇軼事。隻是鄭金羽如今垂簾聽政,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流言蜚語飄進宮門便會被天威壓得粉碎,再沒有人比她更尊貴了。

她會需要自己的投誠嗎?江聞岐不確定,他甚至不知道鄭金羽需要自己做什麼。

鄭金羽見狀,滿意地勾唇,而後怡然地歎了口氣:“罷了,你便留在陛下身邊陪讀吧。”

留下來了,江聞岐鬆了口氣,終於察覺到僵硬的身軀,已經搖搖欲墜。

從此江家公子搖身一變,陪伴皇帝左右。身無官職卻比朝臣更近天子一步。他是鄭金羽手中勒著肖刈的韁繩,宮外隱跡潛蹤的黑衣。邕都眾人皆知,江家少主江聞岐是鄭金羽手下忠心耿耿的鷹犬。

江聞岐伴侍鄭金羽身邊,對佛經早耳熟能詳。隻是他不信佛,亦不會隻身前往佛堂燒香。他在等一個人。

林沂風從偏殿走出,他一如往日,和風沐雨,卻笑不及眼底,身上的佩環壓住有些飛起的衣擺,他幾步走到江聞岐麵前。

江聞岐聞聲抬頭,笑意盈盈:“聽聞林先生酷愛桃源美景。”

“你可知道林先生早年在鄉野時還有段豔遇。”肖刈嬉笑著斜睨一眼身旁歪在貴妃椅上的嬌俏宮女,“你要是求孤,孤就告訴你。”

那宮女倒像個膽大包天的,俏皮地瞪了眼肖刈,麵若銀盤,目光狡黠,雙丫髻輕巧玲瓏,斜插一支瑩潤生輝的翡翠簪子,那根氣度不凡的簪子配在宮女樸素的裙裝上有些格格不入,她自顧自地下了塌倚靠在肖刈身邊柔若無骨,攏攏發絲,一雙杏眼眨巴眨巴。

“那蓉兒便求求陛下了。”

肖刈更加得意,搖頭晃腦道:“聽說林先生早些年不像現在這麼假正經,整日尋歡作樂,還和當地勾欄院的花魁娘子打得火熱。”

那蓉兒聞言驚訝地長大嘴巴,半個身體都順勢貼著肖刈,隔著一層布料肖刈都能感受到少女的柔軟豐腴,溫軟而含苞待放。

隻是肖刈反身想圈住蓉姑娘時,她又靈巧地往後一仰,堪堪躲過,無辜地朝肖刈笑意嫣然,追問道:“林尚書可是一等一的正經,年輕時竟這麼荒唐?”

肖刈不屑地一聲嗤笑,想起江聞岐曾同自己提起的,林沂風那個老風流的金陵往事,隻覺得對方也是道士念梵文 — 不務正經。

“後來還娶了那花魁娘子為妻,隻可惜姑娘紅顏薄命,沒等到林先生連中三元就香消玉殞了,不然魯朝隻怕有第一位出身花柳之地的誥命夫人了。”

蓉姑娘挑眉,眼珠子一轉,柔聲問道:“這可蹊蹺,怎麼如此福薄。”

她話裡有話,肖刈又怎麼不明白。他卻不甚在意,一把捉住蓉姑娘纖細的手腕,女孩豆蔻年華正是惹人憐愛的年紀。

然而蓉姑娘眉宇低垂,總是有股子悲天憫人的氣度,肖刈每每望過去偶爾也會恍惚想起廟宇裡供奉的神女菩提,也是這般滿目慈悲,可當他回過神時再看向蓉姑娘,便抓不住那股神態了,又是那副無知懵懂的模樣,一臉仰慕而敬畏地盯著肖刈,目不轉睛。

“皇上什麼時候給奴婢一句準話。”蓉姑娘嬌俏地瞪了眼肖刈,將手抽出,站起身後整理好衣裳才慢悠悠行了個禮,側頭道,“奴婢要去當差了,比不上宮裡的娘娘們,奴婢可不悠閒。”

肖刈無奈扶額,笑著歎了口氣,看著蓉姑娘離的背影,誰敢給她安排差事。更何況這宮裡哪有娘娘,肖刈今年將將弱冠之年。鄭金羽一直在世家大族裡為他物色合適的皇後,後位尚未定,宮中哪裡會有妃嬪娘娘。

蓉姑娘在後宮裡身份超然卻跨不過禮教大關,隻能等著肖刈有皇後了才能一並抬成娘娘。

“聞岐呢?”肖刈傳內侍進殿,替他更衣。

“回陛下,江公子先前托人傳話,說晚點進宮問安。”

肖刈挑眉,一擺手又屏退了下人,他向來不喜自己身邊圍著太多人。今日休沐,想來聞岐也要偷個懶,肖刈往常都有江聞岐和舒逸玦陪著解悶,這會江聞岐不在,舒逸玦又稱病好久,肖刈倒生出幾分有些無聊來。

江聞岐、舒逸玦都不在,那不如他去找他倆!肖刈當機立斷,眼睛一亮,說到:“來人,替朕更衣,朕要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