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 那僅僅是夢麼?卻更像是記憶深處……(1 / 2)

明月風華 福祿壽喜圓 4086 字 1個月前

長潯戰亂已持續了兩月有餘,許穆建立起所謂黎國稱帝,周遭郡縣皆向他投誠,起義軍以星火燎原之勢燒進北燕。

聽聞宇文燚當時不知從何得的假消息,話許穆僅千餘人響應起義,且正趨向江淮。宇文燚便親率高陽兩千鐵騎至江淮抗之,結果在山間便被起義軍團團圍住,兵力一下折損七八百。幸得司徒珩帶領朝廷北玄軍及時趕往支援,傷亡終還算不上慘重。

而後,幾乎半個北方邊境都歸屬了許穆。許穆即下令,十萬兵馬向北燕進軍。

北燕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城防可謂堅固如金。這一守便又守了一個月。

氣候逐漸變得溫熱,司徒府前的槐樹葉繁茂得如帷幕低垂,樹陰下,新月呆坐在石墩上盼著信使送信來。

司徒珩不在府中的日子,白晝似乎格外漫長。

小六揮著竹扇,漫不經心道:“我說新月,信若是到了我隨即就給你送去,彆可勁等了,今這日頭可是曬得很。”

新月耷拉著腦袋,嘟囔道:“上回第七日便收到信了,這回都第九日了。”

司徒珩剛離開的那段時間,每隔五日便會寄回書信一封,信不長,字字句句報著平安。

上回隔了七日未收到信,新月便整日心緒不寧,那日收拾起包袱就想悄悄雇上車夫往北燕去。結果被秦夫人察覺,當夜便將新月叫到自己屋中,嘴上道著想要新月與自己一同睡,實則擔心,硬是給攔了下來。

見新月與小六於門外默候著,秦夫人慢步下了石階:“月兒,我屋中的‘蚊香’燒好了,今又飛來好幾隻蚊蟲,再幫我製一束吧。”

新月回過頭去,見秦夫人來,便也隻好頷首答應:“是。”說罷便挽著秦夫人往屋中去了。

新月跪坐於桌邊,小心翼翼地將曬乾的艾絨、雄黃再加沉香拌勻,置於香爐中點燃,艾草香便氤氳開來。

秦夫人瞧著她專注模樣,不急不緩道:“昨夜可是又遲遲不睡?哪有小小姑娘家成日這般憂心惙惙的,眼窩都生出瞼黶來了。”

一連幾月,新月心中掛念,夜裡總難眠,便是睡著了也總是夢魘不止。

新月輕輕蓋上香爐,下意識揉了揉眼:“想來是氣候燥熱,夜裡總也睡不好,不礙事的。這般待在祖母身邊,還真是有些困倦了。”說著,便像貓咪一般懶懶趴在秦夫人的腿上。

秦夫人知她是讓自己安心,便慈和一笑,眼角顯出幾道紋路:“其實啊,祖母這半輩子也儘是這般擔憂過來的,開始時也是徹夜難眠,幾十年來便也習以為常了。常言說呀,生死有命,福禍在天,有的人一生都會是如此。月兒為他憂心,可更要過好自己的日子,他在外方能心安啊,對嗎?”

可秦夫人隻知她憂心司徒珩的平安,卻不知她還愁著,如今邊境戰事嚴峻,各地都動蕩不安,這戰事是否還如常進行,昭軍能否如期凱旋。常人自然覺得,那可都是國家大事,是皇帝大臣著急的事,她一個小孩兒能知道什麼。

可她偏偏都知道。

她還知道此戰若敗,那可是要天翻地覆的。

而她這樣焦心究竟是為事還是為人,如今她也厘不清了。

她隻知這些日子心中時時刻刻都惦著師父的話,數著日子盼著他回來。

新月蹙緊的眉頭舒緩了些,乖巧道:“祖母說的是。師父這般聰明,定能讓自己平平安安的。”

秦夫人摸了摸她的頭:“好孩子,若是倦了,午後便就在我屋中睡會兒。”

新月低低嗯了聲,闔上了眼。

夢裡,新月恍若置身明軒樓,端坐於木台中央,四周紗幔垂落而下,她輕撥琴弦,笙歌曼妙。酒客在鬥酒玩樂,杯盞叮當作響。

掌櫃喊了她去二樓雅間,進門擺著紫檀木架,架上放了大大小小的黃玉瑞獸,壁上掛著幅寬寬的車馬圖。

屋內三五個衣著高調的男子,熏天的酒氣。他們舉止鄙俗地要同自己歌舞,她被簇擁在幾人當中,心下陣陣憎惡。良晌,幾人竟紛紛應聲倒地,通通咽了氣。

蕭景明推門而來,他少年英氣的五官輪廓更顯深邃分明,琥珀色的瞳仁變得那般銳利,神情恍如鏡湖冰封。

新月驚悸而醒,又是這般的夢。

深刻的無力感、壓迫感悉數傾來,如臨其境。

司徒珩離開庭州後,蕭群便安排蕭景明進了郡學讀書,每五日才可休沐一日。

新月思忖著,許是太久未見他了吧。她坐起身緩了又緩,看向窗外,天幕竟都已昏暗了。

丫頭在門外喚著:“姑娘可是醒了?晚膳已備好了,夫人喊您用膳呢。”

“好,即刻就來。”新月應答,整拂衣袖至膳廳而去。

今日府上仍是未收到信。

翌日晨時,新月便又至槐樹下候了整整一上午,連早杏都掰著手指算著:“月姐姐已一、二、三日沒練功了。”

新月撐著下顎,癡癡望向街口的方向,木然道:“如此下去,我大抵要成廢人了。”

早杏直搖頭道:“不會的,月姐姐可厲害。”

聞言,新月淺笑:“也隻有你這般覺得。”

早杏愣了愣,摸著腦門想著,眨眨眼道:“蕭公子也這般覺得,嗬嗬。”

新月噗嗤一笑,原來早杏不僅是她的粉頭,還是cp粉。

如是想著,新月又憶起昨日的夢境來,那夢境中蕭景明的模樣與新月印象中的他實在判若兩人,令人不禁思疑。還有那般恍若身處其境之感,更讓新月不免思量。

那僅僅是夢麼,卻更像是她某個記憶深處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