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師父當真是學壞了,又欺負我。……(1 / 2)

明月風華 福祿壽喜圓 3923 字 1個月前

屋內,半盞燭火微明。

司徒珩端坐,左臂撐於案上。

新月跪在他身後,將他墨黑的長發細細綰起,恂恂打開他右衽的交領,一圈圈取下粘纏在他肩頭的舊布條,血淋淋的傷口向外綻開,結了些許血痂,她用燙淨的手巾沾了酒引子輕柔擦拭。

司徒珩神色不動,他已忘了痛楚,隻感觸她指尖的溫軟,也感受到她灼熱沉重的淚直直打碎在他的背脊上,她的動作顫了顫,片刻後又繼續悉心替他揩拭。

新月心裡揪的厲害,忍著哽咽:“師父,需要清理創口內部,你忍著點兒,若是弄疼了同我說。”

“不疼。”

他說得雲淡風輕。

“怎麼可能不疼…”新月長長喟歎:“你總是這樣。”

“月兒,今日高陽王所說,你可有意願?”

新月專神為他敷著創藥,不願作答。

他明明知道才是,否則白日那時何必為我解圍,說了句年紀尚小搪塞了過去,這年頭幾歲就定下的小娘子還少麼?

偏還要多問這一句。

他接著道:“高陽王膝下四位公子,皆是淑人君子,小世子亦與你年紀相仿,今日他又同我提及多次,想你進他王府。你若是願意,便擇個中意的公子,我也好應了他。”

新月惘然若失,隻低聲道:“我不願去。”

“不如先聽聽看幾位公子是何模樣,再作決定。”

哪裡還需要介紹,新月自然認識,她連他們幾人是何時逝世,死後陵墓在何處都知道的清楚。

她心中又悲又惱:“師父不必說了,你不是說過,我還未及笄不考慮這些的麼?除非…除非是你著急將我嫁了,那我倒不如隨周大哥參軍去,這輩子就待在軍隊裡也罷。”

說著,她用布條將他的傷口細謹裹好,卻瞧見他背部隱隱現露出的幾道舊傷痕,指尖悄悄輕撫,觸碰的瞬間仿若有微弱電流淌過,心跳如擂鼓般震動。

她驀地收回了手,又心疼地將他衣襟拉起披蓋好,少頃,放軟了聲調:“好在傷口無礙,這幾日可要好生休息才是。”

“嗯。”

司徒珩轉過身來,隻見她麵頰潮紅,圓圓的眼眶噙著淚,緊咬著下唇忡忡看他,像隻受屈慍惱的奶貓。

他微微笑,清俊的麵龐映著搖曳燭光,眼角浮起幾絲笑紋:“怎麼這般委屈,月兒不願去,我明日推辭了他便是。”

新月微微點頭,伸手替他將胸前交領結緊。

“不過,都道你與慕容夫人相像,我想著高陽王府或可尋得你身世,對此你可有印象?”

“毫無印象。”新月未抬眸,隻道:“此生我都隻是師父的徒兒,再無其餘身世了。”

窗扇被風吹開,案上燭火滅了又燃。

她不願嫁於旁人,也不願尋回身世,唯願一直在他身邊,即便,他永遠都隻是她的師。

戰事接近尾聲,這幾日,司徒珩指揮部下前往圍剿敵軍後,他自己便就又返回這官邸裡,隻因那夜新月在他屋中發了半宿的愁,連說他傷好之前不得再外出犯險,他也就答允了下來。

回到這幽靜的院落,屋中便擺好了新月天未亮就起床熬好的紅棗母雞湯,濃香四溢。

而後幾日又是鯽魚豆腐湯、胡蘿卜豬蹄湯、蓮藕排骨湯。

味道倒真是鮮美。

司徒珩驚疑,這小孩兒究竟從何處學得的廚藝?

而後,經過幾日的圍剿,永安八年,六月廿二,許穆的餘黨勢力向昭軍投降,北方邊境長達半年的動亂到此收場。

北燕雖已定,皇城之中卻是風起雲湧,丞相衛伯顏的野心逐漸暴露,開始在朝堂之中排斥異己,培植了包含當今皇後在內的龐大黨羽,欲獨攬大權。

也正因如此,舉國多地又受北燕動亂影響,陸續擁兵自重,紛紛脫離了皇權的掌控。

這日,韶京快馬送來了聖上的詔書。

天下動蕩,聖上惶恐,征召司徒珩回京師官複原職。聽說這已是聖上十餘年來第五回勸了,司徒珩亦是第五回婉拒。

而與先前不同的是,此番他命傳令兵帶了回話:

四年後入京。

***

韶京太學,朱色大門洞開,回廊輾轉曲折,院共有殿宇書堂二百四十房,一簇樓閣在參天古木漫天的紅葉之中透露著漠楞楞的曙色,儘顯清幽風雅的韻致。

深秋,這般耀眼的朝霞真是難得見。

聖賢殿中,太傅張褚跪坐於席上涓涓授課。

新月知曉他是衛伯顏黨羽,就總看他不順。張褚所授學說不上差,聽了他一年的課業,新月卻隻覺他壓根兒就是照著書念,且所念知識她早已過目不下十遍,又不好直接無視,於是便在書堂角落裡端正坐著聽,聽得直犯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