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玄 女將初長成。(2 / 2)

明月風華 福祿壽喜圓 4243 字 1個月前

沈修端坐輦中,揚起頭頂的通天發冠,絳色紗袍隨風披拂,定睛瞧了這比射場麵少頃,不急不緩道:“動作行雲流水,舉止恭而有禮,射法出眾,此女子會參與大射禮吧?”

周子栩惑然目光投向司徒珩。

司徒珩微微頷首:“陛下認為她合適,臣自然會安排她上陣。”

“好。”

一行數人緊隨沈修駕馬行至射箭場,宦官陳元初掐著嗓子高喝道:“聖上駕到——”

數千名兵卒聞聲齊齊朝沈修行軍禮。

初見他的新月也不例外。

都道沈修無心朝政,年年的軍事演習校閱,他不過就於輦車之上草草掠過一眼了事,今日他竟來了這營中,他來作甚?

唯聽沈修淡然道了句:“你們繼續罷。”接著便適意倚著扶欄,側著身觀望。

眾人聞言繼續比射。

唐起見新月狐疑神情,這才附她耳邊悄聲道:“陛下大抵是知曉今日將遴選參與大射禮之人,因而前來觀望觀望,依我看,不多久定就走了。”

“大射禮?何時?”新月問。

“約摸重九過後吧。”

新月暗想了想,喟然長歎一聲。

永安十三年的大射禮,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比射結束,二十發皆中靶心者七人,早杏自是其中之一。

唐起喜盈盈地湊上前去:“杏兒,不如你也教教我唄,如何能射的這般快而準的?有何巧法麼?我練了十多年了都不行。”

早杏:“無巧法,肩與靶心齊平,拉弓準且果斷些便好。”

“就…如此簡單?”唐起打了個愣。

早杏一臉真率地點頭。

當真是天生的神射,氣煞老兵也。

唐起麵上堆著尷尬笑意,迎合道:“啊……是,杏兒說的是,我回頭就照著練。”

過了不到一刻鐘,沈修便就乘著輦車悠悠離去了。

新月縵立於飛揚的塵埃中,遠眺他們的背影,又是千頭萬緒理不清。

她實在不喜歡這位君王,甚至稱得上恨。

恨他治國無方,無愛民之心,以至天下分崩紛爭不斷,民不堪命。恨他用非其人,又昏庸怯懦,造就了今日的奸人之雄,為南昭覆滅埋下了禍根。

十年前他逼得司徒珩請辭告退,今又為掙脫王太後束縛,而重新召用他來與之抗衡。

昭朝三公,為首的丞相衛伯顏為太後外戚,禦史大夫蘇燾為中立頑固派,唯有司徒珩始終隻為捍衛昭室江山,人民安康。

這是所有鴻儒碩學的畢生宏願。

新月有時忿忿不平,真想告知司徒珩,沈修實非良主,遲早下野的,且還會將二百餘年的昭室江山拱手讓人。

新月又深知,身為人臣效忠的不止是君,而是為國,為黎民百姓。先帝寄他以大事,無論結局如何,他也必將披肝瀝血,效死勿去。

她如何對他道得出那些事。

至少現在不會。

涼風寒峭,新月揮向半空的劍刃,嘶嘶破風。力達劍身,左臂與劍成一直線,轉身繞劈而下,竟直直劈向周子栩手中長劍,“鐺”的一聲,周子栩仍巋然不動。

新月一怔,繼而饒有興趣與他幾回交鋒,寒光閃動中,新月隱隱聽聞風沙吹得司徒珩微微低咳幾聲,不由得係念朝他看去。

手中劍也同她一起丟了神,露了破綻,周子栩收手不及,利劍朝新月肩頭直刺而去。

周子栩促急彆過手腕:“當心!”

新月亦驀地側身趨避。

她卻看著,司徒珩向著自己縱步而來,眸中是從未有過的惶遽。

是錯覺麼?

即便瞬移即逝,但那一刻,他好似真的很害怕失去她。不僅是失去徒弟的那種害怕。

思忖著,新月一時重心難穩,腳高步低,向後傾倒而去。

司徒珩伸出手來攬住她的玉肩,將她拉回自己身前。

正對著他怦然起伏著的胸膛,感受到他緊繃著的肌腹塊塊有力,新月心下方寸已亂,一時間竟麵紅過耳。

片刻,司徒珩眉間微蹙,垂落在她麵上的目光有些幽深:“練劍時,需聚精凝神,切不可分心。”

新月緋紅著臉,明眸眨了眨:“月兒知錯…”

若不是北玄軍中眾將士皆知太尉待這姑娘似親閨女般,此情此景高低要令眾人浮想出段故事來的。

周子栩見狀,將利刃收回劍鞘,暗自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司徒珩很快恢複了一貫肅然,沉聲靜氣道:“子栩,命各營都至練兵場,將近日操練的陣法演習一遍,我看看。”

“月兒,你也來。”

“好。”新月應答道,一麵示意早杏跟隨,一麵不斷安撫著自己兵荒馬亂的內心。

不過須臾一瞬,卻又令她陷落良久良久。

彼時,周子栩又對新月笑道:“話說,你左手執劍似是比右手更要牢穩狡捷,如此下去你可都將勝過我了啊。”

新月便也打趣道:“那我定要勤加練習了,爭取早日勝過你才是。”

“哈哈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