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 今日的蕭景明與往時不大一樣。(2 / 2)

明月風華 福祿壽喜圓 4211 字 1個月前

新月應了謝淮聲“好”,又轉眸詢問蕭景明:“你方才要與我說什麼?”

也罷,倒也不必如此唐突,彆要驚著她才好。

蕭景明頓了頓,開口隻道:“無事,我與你一同回府罷,我亦要同先生說下話去,想來也許久未同他道過安了。”

“嗯,走吧。”

新月緩步邁下車凳,卻似有心結未解。

方才分明聽見他喚自己“月”,他從未這般喚過她。

今日的蕭景明與往時不大一樣。

藏書閣外的半山亭,隔池為月,曲橋相連,兩個婢女邁著碎步端來茶點,蕭景明與司徒珩於亭中談笑自如。

藏書閣門扉半開,書案上疊起一摞摞奏本,新月逐份逐份的研閱。

周子栩於旁盤著腿坐著,饒有興趣看她,絮語道:“從前我剛被收留來府上時,先生應是同你一般年紀,也是在這閣中,每日埋在這看不完的書卷裡,孜孜矻矻。”他托著腮感慨:“我如今算是見識了何為有其師必有其徒了。”

“不過是想儘我所能多為他做些事,踵武前賢罷了,隻求不要丟了他臉麵才好。”新月不緊不慢道著,接著揮筆寫下:上兵伐謀,其次伐交,應先探其虛實,若其確有在外勾結烏蚩,當遣使者爭得鄰國增援,抽調兵馬先一步亂其部署為上。

周子栩長長“嗐”了一聲:“如何會?你可是我營裡那幫小崽子的偶像,尤其是當年同你我至北燕去的那幾個,個個對你那叫一個傾心佩服。”

她不由噗嗤一笑:“他們竟如此道我好話,下回至營中去不請他們頓烤全羊可不行了。”

周子栩解頤大笑了片刻,又道:“不過新月,我說真的,先生一世聰明,有些事情上卻是不善言宣,他必然也是覺得你極好,我看哪,他如今斷是不能沒了你的。”

提著筆的手一時瑟縮,在紙上染下濃墨半點。

他何嘗不善言宣,他道得最多便是視我為孩兒,掛慮我如今及了笄還未尋著好人家。

從前還道周子栩不曉得安慰人,如今看來當真是錯怪了。

她垂著眸,一兩聲低低壓抑著的笑:“隻要他不趕我走,我固然一直在。”

周子栩嗟歎,怪不得上回風水大師都道這二人八字不合,屬相相克。感情之事上,真都還不如我這榆木腦袋靈光。

暮色沉沉,朔風吹著皇宮角樓,鐘聲滌蕩。

幾人行至府門外,目送蕭景明踏上車,又見他回過頭來,隻瞧著新月道:“月,明日我就不到樂府去了,你練習結束後至司隸台尋我。”

‘月’。

聽聞這個稱謂,最先瞪目哆口的是周子栩。

這小子何時學會這般溫暾講話的!?

新月略微一怔,倒也未感訝異,一麵俯下身來替他拾起杌凳,一麵應道:“好,隻是明日還不知幾時才結束,若太晚了就莫要等我了。”

蕭景明彎唇一笑:“無妨,我等你。”

新月知曉他這般說,定是會一直等著了,便輕點了點頭:“知道了,我儘量早些。”道著,眸中亦帶著笑。

送彆了幾人,新月隨司徒珩一同返歸院中,小六走在側前打著燈籠。

她這才抬起頭好生瞧了瞧司徒珩,他逆著風走,依舊是神色平淡,不染煙塵。

“夜已深了,師父要歇下了麼?”

司徒珩未應答她,雙眸仍平視前方,雅靜的側影泛著月色的輪廓,輕問:“今日的文書閱好了?”

這般晚了,師父還要檢查作業麼?新月自是想與他多獨處些時候的,隻是,他明日五更就該上朝會去了,她又不願礙了他歇乏:“都閱好了,另寫了本批文,不如明日得空再替我看吧。”

司徒珩隻問:“你可是困倦了?”

她搖了搖頭:“我不困,太醫道你應多休息的,我擔心你明日勞乏。”

司徒珩緩下步來,低下頭來看她,發絲隨風輕颺微亂:“隨我來藏書閣吧,待我披覽一遍,同你說好就去休息。隻需片時,好麼?”

他道著,心下幾分自嘲,自己怎麼竟也意氣用事了。

新月心頭顫了顫。

‘先生一世聰明,有些事情上卻是不善言宣,他必然也是覺得你極好,他如今斷是不能沒了你的。’

縱然是錯覺也好,你是需要我的,對麼。

她點點頭,綿聲道了聲:“嗯。”

藏書閣內,陣陣晚風揚起書頁,新月取來了鎮尺壓著。

司徒珩講授完畢後,又揀出其中的幾封,問:“再看看這幾封,有何發現?”

“這些皆是異姓侯國所奏,不久前陛下削減了他們蕃地,又控了兵權,因而皆對朝廷心懷不滿,奏中所言…似是貌離神合。”新月道著,倏然聯想起半年後的五國叛亂,她凝看著司徒珩麵上神情,試探著說道:“今諸侯割據,經此削蕃,幾國恐是有意聯合起兵問鼎,如今怕是…覆水難收了。”

他神色不驚道:“彈劾為虛,策反之心為實,今天下郡國矛盾已難調和,如今看來,極而反之尚可抗衡,若任由侯國愈發強盛,將來更成禍患。”

新月細一想,此五國叛亂平息後地方權力皆歸屬了中央,而當下未曾有過反叛的諸侯國卻在大動蕩時期紛紛自立為王。豁然頓悟:“明曉了,此舉看似激進,卻是勢不得已,形而錯勝於眾,眾不能知,如今應知己知彼,方能料敵製勝。”

司徒珩慰藉於她的洞曉,又不禁輕歎一聲:“何嘗不算是賭局一場。”

她想也未想:“朝廷必然會勝的。”

司徒珩頓了頓,斂含笑意:“月兒說會勝,那便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