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禮 無緣結緣,徒增傷悲罷了。(2 / 2)

明月風華 福祿壽喜圓 3839 字 1個月前

她兜了話題問道:“你呢?早前便聽聞你曾醫好了衛丞相頭疾,如今他這般偏愛你,你覺得…他如何?”

話雖問,她卻是知道的,衛伯顏坐擁三宮六院,而何清歡卻是一生未嫁。

聞言,何清歡怔了怔,自嘲道:“瞧瞧,說你時頭頭是道,到了自己身上倒是敢不如命了。可…新月,你與我不同,我…真心想你能過得好。”

新月偏著頭莞笑看她:“我知道。我也盼你好。”

何清歡與她相視而笑,心下卻是思緒萬千層。

眼前的少女一如當年,舊事淒涼,終究是歸於儘。你我的將來仍可期,對吧?

新月晚間回府時,後廚的紅泥爐中正煎著藥湯。她與庖廚道過後,便恂恂將湯端至碗中至司徒珩房中去了。

藥香微微充斥了滿屋,風拂竹葉,沙沙作響。

新月試了試瓷碗外壁溫度,道:“剛好溫乎著,師父可要趁著喝了,晚些該涼了。”

“嗯。”他習慣得應著。

風吹倒了書架上幾本無提名的卷帙,新月起身關上被吹得作響的窗扉,又欲將卷帙拾起。

卻聽身後司徒珩喚道:“月兒,莫動那些,過來。”

她驀然收回了手,回了聲“是”,乖順地坐至他身邊。

司徒珩擱下筆,看著她:“那時未認你,可有怪我?”

她淺笑著搖搖頭:“你是為護我,我怎會不知。”

今朝堂之上有王太後,皇後,衛丞相三座巨山柄權在握,將大半天下收入囊中,挾天子以令諸侯。新月一直都明白司徒珩日日持著那若涉淵冰的心。

她手肘撐在案幾上,托著削尖的下巴芽兒:“隻是若那人要傷你害你,我也不願就當個局外之人。我什麼也不怕。”

他眉眼微舒,又諄諄念叨道:“慎終如始,則無敗事。你既知道,今後行事就莫要再莽撞,切勿授人口實,留人把柄。該學會保護好自己才是。”

見他顧惜自己,她便笑吟吟看他:“月兒明白。”

又一連降了兩日的雨,初見晴時,晚秋已驟涼。

城南景山,武德殿。

殿門上朱漆金釘九橫九縱,殿內麵闊五間,殿宇覆蓋著黃色的琉璃瓦頂。

風吹霧散,千尺的高樹落下滿山的碎葉。

堂上一排排席上齊齊擺好了酒爵,脯醢。滿朝文武與賓客陸續就坐,樂工亦分開東西側,距天子之席不過十餘步。

人還未來齊,新月正幫著小廝正一同布設樂器,小廝忽然道:“姑娘,這琴應是傅先生的。”

新月疑惑:“這兩把琴不是毫無二致麼?”

“適才傅先生說了,定要將此琴置於他的坐席,不可變動。”

新月摸了摸那椿木質琴底板,輕拽琴軫。

她眉心不易察覺地皺了皺,隨即又不露神色道:“知曉了,那便替先生擺好吧。”說罷,撫著琴弦的指尖兀自發顫,忽的一下跪坐下去。

日晷轉向午時,便不再有人入殿內。

新月還從未見這般浩大陣勢,沈修執著皮帛就坐正北,宮中女眷嚴妝雍容,端坐如儀。公卿大夫著官服,佩冠帽,依次按官職順序就坐,司徒珩正坐於沈修西側,無人知他懷中揣了隻小小紙兔子,是清晨時於燈盞上拾得,其上寫了:少飲酒。

他每每拾得這些小玩意,也就習慣攜帶身上了。

傅廷玉坐於新月身側,正抬手摸到那琴弦,便知不對,立時道:“琴應是置錯了,新月你的這把應是我的……”

他正伸手觸及新月身前琴時,新月迅即用力按住那綠綺式的琴首,隻氣度沉靜道:“兩琴是為同樣,就不必費事換了吧。”

“我已調好七弦,新月怕是不習慣。”他仍作勁欲奪,卻被新月死死按住。傅廷玉哪知她是習武之人的臂力,牟足了勁那琴竟動也不動,他惶急怒道:“你可知你在做什麼?”

“先生薦了我來此詠唱,我自要報先生知遇之恩,絕不能看著您自取其禍。”

言有儘而意無窮。

她知曉那琴下是柄長劍,也知曉自己意欲何為。

“天意…皆是天意……”傅廷玉嗟歎著,乍然鬆了手,心下陣陣苦笑:“如螻蟻般活了這數年,就隻為手刃了那幫狗彘鼠蟲,我…有何懼?”

軒轅樂聲奏響,他沒有再去奪那琴,陰柔奇美的雙眸熒熒閃著幾滴碎淚。

新月微微吸了口氣,綢緞般輕柔的歌喉在大殿之中飄搖起婉轉漪漣。

空氣中低沉的喧噪頃刻間蕩然安靜。

一坐賓客瞬時震驚於這樣好的歌聲,自然地傾耳而聽起來,隻覺曾聽過的那些所謂歌唱一下顯得庸常凡俗。

王太後麵上驚異一瞬而逝,不由得捏緊酒爵,心中驚駭而思:這般姿色,這般歌喉,除卻十年前死於亂刀快劍下的那賤-人,世間還有誰人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