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皆對那小男孩兒指指點點。
小孩兒見此也有些驚慌,眼神焦急,口中囁嚅了許久,才紅著臉怒喊出一句:“我沒偷小孩,這是我妹妹!”
眾人靜了一瞬,有些遲疑著麵麵相覷。
“這……”
“是真是假?”
“定然是假的!你看他臟兮兮的,懷中女童的衣裳卻還算乾淨,怎會是一家人……”
此時,樓上兩人聞聲也走了下來。
“阿尤。”息衍在人群外叫了一聲,聲音不大,一出口便淹沒在了人群中。
另一頭,宿尤卻在人群裡連忙揮手回應:“哎,這呢!”
眾人見此也都回頭,給息衍和巳湮讓出了一條道來。
……
“是你!都怪你!”
沒想到那狼狽的小孩兒一見到巳湮便怒目而視,張嘴就罵,引得眾人一怔,又看向巳湮。
“嗐,我說你這小賊,怎還惡人先告狀了,你怪誰呢!”宿尤擼起袖子就訓。
小孩兒也不甘示弱:“要不是她害我昏迷了一夜,我妹妹也不會獨自在家哭了一整夜!”
“她本就一天沒吃東西了,就因為又哭了一夜才起燒昏過去的!”
“……啊?”
宿尤一滯,看看兩人又看看小孩兒和他懷裡昏睡的女童:“這,這真是你妹妹?”
“自然是我妹妹!”此刻的小孩活像一隻齜牙咧嘴的凶悍狼崽,怒氣衝衝。
人群再度安靜下來,方才指責小孩兒的人們皆心虛地摸摸鼻子撓撓頭。初來的兩人看起來氣勢懾人,他們不敢怎樣,最後隻得白了宿尤一眼,默默走開了。
宿尤:“……”
“你現下要帶她去哪?”巳湮開口問道。
她語氣平靜無波,全然未把方才小孩的怒意放在心上。
“自然是去看大夫!”
“你有錢嗎?啞科大夫的診金可比尋常大夫貴不少。”她又問。
小孩一下被問到痛處,卻還是梗著脖子道:“我,我可以求他,也可給他做工還錢!”
“為何不說讓我替你付診費,畢竟昨日是我傷了你?”巳湮頗為好奇。
“我才不乾這等訛人錢財的事呢!”
那小孩一瞪眼,打量著人少了又說:“你們彆擋路了!”喊罷抱著懷中的女娃就跑。
三人一時陷入沉默。
“對訛錢不齒,卻寧願偷竊?”宿尤偷偷嘟囔著,想不明白。
息衍看向巳湮,她正望著小孩兒漸行漸遠的背影想些什麼。
“司姑娘覺得呢?”他問。
巳湮回過頭來:“我需跟去瞧瞧。”
“我也去我也去!”另一側宿尤不忘看熱鬨。
既如此,三人便一同跟了上去。
一路上,宿尤悄悄施了點法術追蹤那小孩兒的行蹤,不過礙於巳湮同行,還是佯裝問了幾個路人。
如此兜兜轉轉一陣子,待在一家醫館前找到那小孩時,大夫已經診過病,也開過了藥方。此時,雙方果然正為診費爭執。
“小孩兒,這病我也看過了,藥方我也開過了,這些呢,算我看你們兄妹可憐,白贈予你們了,但你要在我們醫館抓藥卻是萬萬不可的,這些藥材我無權白送……”大夫甚是為難的樣子,連連搖頭道。
“大夫求求您了!不用您白送,我可以給您做工乾活,償還診金藥費的,您救救我妹妹吧……”那小孩跪地哭求,甚為可憐。
大夫也不忍見他如此,可自己卻著實兩麵為難:“我當真,幫不了你……”
“我來替他付。”
旁邊突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眾人一愣,轉頭看去。可下一瞬——
“我不要你付!”小孩兒卻斷然拒絕。
巳湮在他五步遠處停下,看著他問:“你的骨氣重要,還是你妹妹的性命重要?”
“我——”他頓時說不出話來,轉而又滿眼乞求地看向大夫。大夫下意識後退一步。
“你無需看他。”巳湮說,“他隻是個大夫,診病開方已是儘到了本分,贈醫施藥、收你入堂做工,皆非他必儘之責,你不能以善名逼迫於他。”
逼迫,嗎?
小孩兒從未往此處想過,聽了這話一時無措,不知眼睛該落在何處,遊離了一陣子,最後堪堪停在麵前的石階上。
“……可是,妹妹怎麼辦?”
“我說了,我替你付錢。”
“可是,我不能訛詐你,”他頓了頓,“……這是爹爹教我的。”
巳湮心頭猛地一縮,指尖也隨之一顫,她有些被這突如其來的異樣感受驚著了,隻是眼下卻顧不得管:“這是你應得的補償,算不上訛詐。”
聽到這話,小孩兒才抬起頭來,怯怯地看向她。
“是這樣嗎?”
巳湮也看著他,沒有說話。
見他漸漸不再抵觸,巳湮又問過大夫診費藥費幾何。隻是當醫館的夥計迎上來要接時,她卻錯開他,轉而將錢放在了石階上,倒引得幾人有些莫名。
待夥計將藥包好,宿尤主動上前接過小孩兒手中的女童。一行人便在小孩兒的帶領下,朝城北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