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如參商 “她說,她不願……她讓我滾……(1 / 2)

昔有神明 溫似 5024 字 1個月前

萬年前,逐明島上先後有三個孩子修得軀體。

他們便是幽界少主玉廬商、大司命之女芳旭,與戰王之子陸訣。

三人年歲相近,自幼便一起修行、一起調皮搗蛋、一起遊山玩水,天真爛漫,甚是親密。

光陰一日日過去,三人逐漸從孩童長成少年,又從少年長大成人。多年的快活無拘後,也終於相繼到了承擔各自使命的年紀。

最開始是玉廬商,被父尊抓去輔佐政務,學習為君為主之道。

而後是陸訣,開始像兄姊們那樣跟隨父王出征,平複各地逆亂。

往日形影不離的三人,突然隻剩下大司命之女芳旭依舊無事一身輕。

她無意繼承母親的大司命之位,於是在某次獨坐海邊整日後,收拾了行囊,包袱款款地決定獨自出門闖蕩。

三人就此,天各一方。

不過雖然如此,三人依舊常用法術互通消息,倒未曾因距離而變得生疏。

***

“剛走的時候,她給我傳了信,說要看遍幽界大島小嶼,若是可以,還要去人界看看,總之誓要尋找屬於她自己的路。”

陸訣倚坐在玉床旁,語調幽緩,麵帶淺笑,似又重新回到了那段天真無邪的歲月裡。

***

此後多年,芳旭到過許多許多地方,又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說與其他兩人。二人雖然忙碌,卻也總擠出時間給她回信。

而陸訣因跟隨父王征戰,也長了不少見識,時常能在回信中與她說些不謀而合的見解,或是更有新意的觀點。

慢慢地,兩人你來我往,幾乎有說不完的話。

……

然而又一次,陸訣隨軍出征。

那次著實萬分凶險,連番惡戰後,陸訣的兄姊全部戰死,他的父王也重傷昏迷。隻有作為小幺的陸訣,在父兄的庇護下,算是全須全尾地活了下來。

戰事歇止後,他四處躲藏,避過了逆軍的重重關卡,最終帶著昏迷不醒的父親流落到了一個杳無人煙的孤島上。

可等他終於將自己與父親暫且安頓好後,卻發現這座島外有結界,靈信無法傳出。

而他們,也出不去了……

就這樣,他在這與世隔絕的孤島上留了下來,每日的生活隻有覓食、修煉、為父親療傷、守望附近是否有人經過。

以及,猜測這麼久未與芳旭通信,她是否會生自己的氣。

……

一開始,他還計算著日子,為回去之後如何與芳旭講述這段經曆打了無數遍腹稿。

但時間久了,也就沒這個心情了。

過了有多久呢?

約莫近千年吧……

他從來沒有與自己的父親單獨相處過這麼久。

眼看著那個曾經威武軒昂的戰王在沉睡中一點點衰老、乾癟,像是枯朽的老樹,不知何時就會被一陣風吹散了。

而那顆曾經意氣風發的心,也被近千年的光陰逐漸鏽住,變得麻木、迷惘……

直到後來,那個一身黑袍、頭戴鬼麵的男子帶船經過附近,救了他們。

他說他叫引川,是個行走四海的商人。

“商人”?

陸訣頭一回聽到這個詞。

但無所謂了。

就這樣,他帶著父親,乘著這個“商人”的船離開了孤島,重新回到了富貴華麗的逐明島……

***

講到這裡,陸訣停下了,他閉上了眼,像是無法麵對接下來發生的事。

“曾經我以為,幽族壽命漫長,千年光陰也隻是晃眼而過,但直到重回逐明島我才驚覺,它竟足以讓我忘記,如何正常地與人打交道。”

而息衍三人則因為他提到的“引川”,默默看向彼此。

***

彼時,周遊列島的芳旭,已經回到了逐明島。

聽到陸訣攜老戰王歸來的消息,她第一時間趕來探望。

可在看到神情呆滯的陸訣時,她又倏然頓住了腳,剛揚起的笑,也凝固在了臉上。

而陸訣抬起頭看到的,便是她語塞不知所措的樣子。

分彆經年,杳無音訊,再見麵已是物是人非。乍一相見,曾經無話不談的兩人,都有些無所適從。

陸訣意圖緩解這尷尬的氛圍,好幾次張開了嘴,卻根本不知該說些什麼。

芳旭亦是如此。

最後隻能笑笑,默默離開……

再見麵又是數日之後,陸訣稍作休整,即入皇城聽封。

滿門戰士,至親兄父,死的死,傷的傷,雖未剿滅逆軍,幽主仍念在戰王過往功勳的份上沒有追究,並封了陸訣承襲父位。

可他早已無動於衷,全然沒有曾經那副意氣風發的模樣。

從大殿出來時,他遠遠便看到了白玉廊下的芳旭。白眸白睫,一身清雅,端莊從容。

她更美了,像一枝含苞待放的花蕾終於綻開奪目的風姿,一顰一笑,都散發著耀眼的光。

一瞬間,他被那光照得幾乎落下淚來。

然而下一刻,他又看清了她對麵之人,是清逸俊朗的玉廬商……

是了,千年歲月裡,芳旭早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走過了許多路,見過了許多人,也經曆了許多事,而這段漫長日子裡陪著她的,不是自己。

他們已經變成了彼此熟悉,卻又陌生的人。

少主玉廬商,那樣一個清風朗月之人,合該比自己更適合站在她身邊……

陸訣的心瞬間被攥緊,他強忍著酸楚轉身離開,走上了另一條路。

而這一幕,似乎也預示了三人日後的命運。

……

不久後,老戰王終還是離世了,陸訣開始時常出征,即便沒有戰事,也常住軍中。

對此,他對幽主的說辭是不想墮了父兄威名,可真實的原因隻有他自己知道。

這期間,他從未與芳旭和玉廬商再見過麵。

但好在,他一點點恢複了與人交流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