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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仍在流轉,曾經要好的三人漸行漸遠。
隻是在夜深人靜時,陸訣常常假設,若是孤島上那近千年從未存在過,一切會否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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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經年一晃而過,一日,逐明島傳來了少主玉廬商即將大婚的消息。
他心中不由一緊,凝神聽著下屬報上來的每一個字。
而當聽到大婚之人並不是她時,他又有一瞬間的茫然,不知是喜,還是悲……
隻是待他回到逐明島聽到府中下人談起時才知,原來這場大婚與她無關,卻也有關——幽主曾有意賜婚於玉廬商和她,卻被玉廬商拒絕了。
故而,此次少主大婚,眾人在將目光聚焦在兩個大婚主角身上的同時,也在悄悄談論著她。
陸訣不知她是否正在傷懷,本想去看看她,卻因忙於向幽主稟報軍中情況,始終未能成行。
直至玉廬商大婚當晚,喧鬨散儘,一切繁忙也都停了下來。
那夜月光疏冷,靈瑤花開得放肆,芳旭拎著兩壺酒於深夜中來到了他的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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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她終究還是難過的吧,所以想來找我說說話……”
“可分開多年,我早已不知該與她說些什麼。我尋了個不太恰當的話題,給她講那些年裡在軍中遇到的事。”
“我不太會講故事,她卻笑得很開心,不知,是不是為了掩飾心中哀傷……”
陸訣喃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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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話講完後,兩人坐了很久都沒再說話。
芳旭一杯接著一杯,隻是喝酒,喝到微醺時,開始流淚。
眼淚越流越多,她將頭埋到陸訣的懷中,雙手揪著他的衣襟泣不成聲。
迷茫中,她抬頭,竟吻住了他的唇……
而接下來的事情,似乎順理成章。
在那個月夜,他擁住了她的身體,情不自禁地用力回吻過去。
院中鬆枝搖擺,靈瑤花暗香浮動,月影扶疏的榻上,他拋卻了數千年的孤寂與枷鎖,任由自己沉淪、放縱……
可惜,夢終究會醒,出走的理智也總會回籠。
翌日醒來,陸訣跪在她麵前為自己的情難自禁與趁人之危道歉,他知她心悅玉廬商,但隻要她願意,他便娶她,好好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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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這裡,陸訣雙手捂住眼睛,痛苦地一字一頓。
“她說,她不願……”
“她說,她不要我的施舍。”
“……她讓我滾。”
“然後呢?你就走了?!”宿尤急忙追問,人更是瞬間從窗欞上跳了下來。
陸訣沉默了很久,遲緩點頭。
“這!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宿尤一副恨鐵不成鋼,急得跳腳,“哎呀!”
陸訣轉頭看向玉床上的人:“……在她麵前,我的勇氣寥寥無幾。僅有的這些,在說出向她求親的話時,已經用得一乾二淨。”
“她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是失望至極的痛苦。我的卑怯與惡劣,在這樣的目光下無所遁形,隻能倉皇逃走……”
息衍看了他半晌,問出了自己心中從一開始便存在的疑問:“那後來呢?為何又起了謀逆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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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陸訣便離開了。
這一次,是徹底的離開。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隻將所有象征戰王身份的物品整理妥當,放在了日常處理軍務的桌案上。最後留下了一封信,是給幽主的請罪信。
黎明前夕,他登上了一條小船,隨著幽幽海波向著逐明島以西漂流而去。
在他身後,夜幕終於褪儘,巨大的朝日從海麵下方徐徐升起,罕見的滿□□霞取代了逐明島上空恒久不散的黑雲,像是以最後一抹溫柔的情誼,為這個失意的人送行。
從此,陸訣便消失在了芳旭和玉廬商的生命中。
……
不知漂了多久,小船在一處荒島停下。
許是命運使然,一切都如此巧合,所有轉折的起點,也將為這場戲做最後的收尾。
陸訣抬起眼看到的,竟是那個當初困了他千年的荒島。
隻是這次,真真切切的,隻有他孤身一人了。
而他更驚訝地發現,當重新踏上這座島的那一刻,一直漂泊無依的心竟詭異地沉靜了下來。
……原來,他早已屬於這裡,這裡才是他心中的歸屬。
那麼逐明島呢?
芳旭和玉廬商呢?
難道隻是一場虛妄的大夢?
……
可不管答案是什麼,他都已經離開,往後餘生,便讓他與這孤島為伴,直至消亡吧……
然而命運,又似乎總不如人意。
當年被困,陸訣望眼欲穿地等待一個能將自己帶走的過路人,一等近千年。
這一次,在他做好準備獨自在這荒島上了此殘生時,卻有一個又一個的人陸續來到。
陸訣無奈地將他們一一救起,一問才知,原來當年救了自己的“商人”引川在附近開辟了一條航道,時常會有運送貨物的船隻經過此地。隻是此地似有邪性,船隻常在附近出事。
這讓陸訣哭笑不得。
但也便罷了,他沒有刻意回避這些被海浪衝到岸邊的人,仍是來一個救一個。
後來,他找到了破解島上結界的方法,卻也無心出去,依舊日複一日地在島上呆著。
而被他救上來的人離開後,偶爾會帶些好物件來拜訪他,也有時會幾人聚在一起。
陸訣與這座荒島,倒像成了個驛站。
從他們的談論中,陸訣得知少主玉廬商已繼任成為了幽界新的幽主,而他坐上幽主之位後,拔擢芳旭為左明王。
二人攜手,借鑒芳旭多年在外遊曆的見聞頒布了多項新法,兵不血刃地收服了近十位幽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