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眠連酒樓的名字都沒看見，緊跟著南潯進去，直奔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

老式的傳統酒樓熱鬨非凡，店小二們穿著馬褂，肩頭掛著毛巾來回穿梭在樓上樓下。

南潯點了兩份小炒和一條魚。她坐在硬邦邦的木頭椅子上，聞著菜香，一臉的滿足。

“還是這裡好。想大口吃肉就大口吃肉，想大口喝酒就大口喝酒。舒坦。”

顧清眠拿起筷子，隨手夾起一塊肉遞進南潯碗裡，眼睛掃她一眼，淡淡道：“像個老頭子一樣。”

南潯把碗裡的肉扔進嘴裡，看著顧清眠吃吃的笑，沒接茬。有美食誰要和他鬥嘴。

顧清眠見她不說話反而開心的很，也跟著笑了。手裡的竹木筷子剛把一口菜放進嘴裡，又聽身後傳來熟悉的女聲。

“欸，清眠？是清眠吧？”

順著聲音，顧清眠扭頭看去。

這一看，南潯也跟著抬頭望去。

二樓樓梯口上來一對夫婦。女的穿著格子旗袍，氣質溫婉。她剪著時下最流行的短發，脖頸處一串溫潤的珍珠項鏈，手腕掛著白玉鐲子，提著釘珠小包，腳上一雙白軟皮高跟鞋。男的麼，金絲邊眼鏡和黑色長衫，質地和顧清眠常穿的差不多，都是貴價貨。相貌也和顧清眠有幾分相似，隻是看起來更古板嚴肅些。

該不會是顧家的大少爺和少奶奶吧？南潯揣測著，心裡咯噔一下，覺得撞上槍口了。

緊接著，顧清眠起身一錘敲定她的想法。

“大哥大嫂，你們怎麼來了？”

大嫂白玉容笑笑，快步走過來，隨口道：“你大哥不想吃那些洋餐，我們連溜達帶打聽就過來了。”

白玉容說完，眼睛飄到顧清眠身後的南潯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明白個大概，便衝南潯笑了起來。

倒是顧清懷，板著臉走過來，直接盯著南潯問：“這位是？”

南潯見人家衝自己來了，忙放下筷子站起身。

“……朋友。”

顧清眠回頭望著南潯，猶豫一秒還是覺得這倆字合適些。

“這姑娘長得真俊呀！你好，我是白玉容。”白玉容笑眯眯的看著南潯，一副見了弟媳的模樣，暗自竊喜。

“您好，顧太太。我是南潯，易南潯。”南潯心裡打著撥浪鼓，明麵上卻鎮靜著呢。她大大方方的打招呼，又轉眼去看顧清懷。

明明是顧清眠帶她出來玩的，可這會顧清懷的眼神……好像是她在纏著顧清眠一樣。南潯挺了挺腰板，毫不畏懼的盯著他。

還是顧清懷先移開眼神，對身旁的夫人說：“我們換一家。”

“彆呀，我餓了，一步也走不動，就坐這。”白玉容笑眯眯的上前一步，把顧清眠往南潯那邊推，自己坐在南潯對麵，不肯走。

“顧先生，就留下一起吃吧。”

顧清眠走到南潯身側，正打算坐下，被南潯這話弄得一愣。他轉頭盯著南潯，眉頭一蹙。

“坐下。”

“不必。”

顧清懷和白玉容同時發聲，卻仍舊一個想留一個想走。

顧清懷把一手背在身後，大指摩挲著手指上的玉扳指不作聲。白玉容不悅的皺起眉，也不知道自己男人這會怎麼了。不就是弟弟和陌生女人吃飯麼？在家成天念叨弟弟早些成家了母親心願，現在有了女伴，這人怎麼又不高興。

幾人僵持在那，還是顧清眠清清嗓子，說：“大哥和我們口味不一樣，未必吃得到一起。”

一句話裡有話，白玉容瞬間明白。她卻不打算起身，直接和南潯拉家常。

“快坐下。我這弟弟頭一回帶女伴，他有沒有欺負你？有你就和嫂嫂說，嫂嫂給你做主。”

南潯順勢坐下，不著痕跡的深看一眼顧清眠。

“他對我挺好的。”

就是長期霸占我的房間，你們顧家也不管管。

“哥，坐下吧。”顧清眠望著大哥，站在原地不動。

顧清懷板著臉不作聲，隻往前走幾步，甩動長衫的後片坐在白玉容身旁。厲聲道：“清眠，晚上回家住。”

顧清眠提起筷子，眼皮都不抬。

“辦完事就回。”

“你說你那邊鬨是假，你想……”

“清懷！吃飯，一會還得回去檢查新貨。”

白玉容見顧清懷想當著未來弟媳的麵訓斥弟弟，忙插話過去，用眼神警告顧清懷。隨後又夾起魚眼睛放進南潯碗裡，溫柔道：“吃這個好，護眼睛的。”

一場飯局下來，白玉容和南潯聊得不錯。顧清懷聽夫人和南潯談曆史，心癢癢想插嘴，又怕有失威嚴，隻能全程默不作聲。倒是心裡感歎，這小丫頭居然懂曆史，還對此有一番獨到見解，實屬不易。可惜自己一上來以貌取人，以為顧清眠被哪家小戶人家纏住。

顧清眠坐在旁邊也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再瞥一眼南潯，有些不信那些觀點出自於她。

這會的南潯，仿佛不再是號稱會爬樹掏鳥蛋的南潯。她言談舉止優雅，說道激動處眼裡還會發光。怎麼看，都像是書香門第養出的女兒家。

兩人聊得歡暢，兩人聽的有味。等他們走出這酒樓，顧清懷望著天邊的顏色，臉又沉了下來。

誤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