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部期末考試前的最後一場比賽，是和另一所高校的訓練賽。

我之前就答應了蜂樂會去看。說起來，從我認識他開始，為了錄像，他對外的大多數比賽我都會去看，像一種緘默的習慣，但他也同樣習慣每次都不厭其煩地發出邀請。

因為是校內主場的比賽，早早就在學校告示欄公告了，學生會也組織了校內的部分同學前去加油助陣。一般這種事情，最先倒黴的就是內部的成員。所以事實上沒有跟蜂樂約定我也是會坐上觀眾席的。

輕車熟路地繞去了訓練場，跟足球部的經理商量座位和入場時間。本來該找教練的，但對方早就把這些雜事都丟給了經理管，我走了個過場，在內場邊逮到了人。

熟人辦事好說話，對彼此心裡大概都有個估數，三言兩語地解決了那些瑣事。

我也不急著回去交差。開玩笑，這陣回去就是當訂正文件的流水線工具人。

“鬆永，好久沒過來了啊。”經理合起黑色文件夾，反手敲了敲肩膀，語帶揶揄。

我沉默了一下：“也沒有多久吧。”

各種緣故，我對運動員的數據分析和訓練安排還是有些經驗，也專門去請教過運動醫學科的醫生。

還在國中時，隻有過一麵之緣的經理不知道從哪打聽到了這消息，堅持邀請我加入社團，經過數次交流之後敲定了條件。我也就是上了高中之後沒再提交入社申請，才告彆了經理一職，不過都是熟人，偶爾會過來看看。

我最後一次來球場，就是坐在場邊慘遭中傷的那天。因為太丟臉，後麵又忙起來，再加上我不喜歡到訓練場這邊來，就一直都沒再出現過。

她發出了爽朗的嘲笑聲：“哈哈哈哈當時聽嶽君說你骨裂了，我還擔心了一陣呢。”

嶽君是吧。我閉了閉眼：“說什麼呢，哪來這麼誇張。這就是你那段時間旁敲側擊我有沒有去醫院的理由？”

她很實在地指出：“雖然走路看不出來，不過你用了遮瑕還是看得出來……”

因為確實沒睡好。我睡覺的姿勢不太老實，晚上總是翻來翻去的，很容易就碰到大腿的淤青，半夜痛醒過好幾次。

我訕訕抱怨：“那個色號果然太白了吧，我以為正常日照下不會很明顯的。”

她拍了下我的肩膀：“其實還好。主要是你平時化妝的次數不太多，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那個……”突然有個聲音弱弱地插進來，“所以鬆永同學沒事吧？”

我和經理都看過去，正是阪田君。他到場邊來喝水，恰好聽見了我們的一半對話，躊躇著停下了腳步，擔心地出聲發問。

陸陸續續過來喝水的人不少，我注意力放在經理身上，他沒出聲之前都沒發現在旁邊杵了半天的人影是熟麵孔。

我向他點點頭：“我沒事的，隻是傳得誇張而已。謝謝關心。”

阪田啊了聲，忙道：“哪裡。其實之前就想……”他打了個磕絆，“就想說鬆永同學很帥氣。”

不知從何得出的結論，但總之先應下吧。我有點驚訝：“謝謝你。”

經理在一旁應和：“我懂我懂，那天你伸手就接蜂樂的樣子真的很有……怎麼說來著……男友力。”

我這下才明白了他們在說些什麼，不過寧願沒人記得。麵對經理這種湊熱鬨的行為，頗為敷衍地衝她點點頭：“那也謝謝你。”

阪田明擺著不是那麼善於言談的人，中斷之後再接一句已經是極限了，撓撓頭發乾笑一下對著經理說先回去訓練了，又向我點下頭，離開的速度相當快。

我感慨：“之前沒發現。真是個老……好人啊……怪不得你拜托他幫蜂樂補課。”

“他就是國中時看了蜂樂的比賽才想報我們學校的。”經理摸了摸下巴，“雖然沒說過。不過相當崇拜那小子啊。”

我沒想到還能聽到這則八卦，原來上次是讓對方錯過了飯撒：“那也太殘忍了。所以你讓他夢碎太平洋？”

蜂樂靠譜的時間段比較飄忽不定，但恒定定律是補課時那個數值無限逼近零軸線……我補課的那一兩個小時有那麼一二三四五六次都很想狂敲他的頭。

實際上阪田的補課效率還不錯，麵對蜂樂跳躍的思維方式就算聽不懂也老老實實地接下去，所以兩人相處得還挺融洽的。

經理笑談：“哪是這個原因。你不覺得他和誰很像麼？”

她這麼說，肯定就不隻是外貌上的相似，我仔細思索了一圈自己已知的人物，想了半天才遲疑地報出了押上南中學正選後衛的名字。

“技術特點很類似。“我肯定地點點頭，”不過對方的防守反擊能力要更強一些，有點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的意思在裡麵。說起來現在球隊的後防確實是需要加強的……“

經理露出了無語的表情：“……你不覺得，他跟你很像麼？”

我：“………………………………？”

我：“像麼？”

我不太能理解。

經理掰著手指頭跟我數：“粉絲心態。百依百順。脾氣溫和。人緣挺好。學習不錯。”

我震撼地看著她：“你是這樣想的啊……”

經理比我還震撼：“你都不反駁的麼？！”

我：“這又不是我先說的。”

沒等我們插科打諢再聊幾句，遠處做完搶圈練習的蜂樂回撈起球衣擦了把臉上的汗，向這邊大幅度招手，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我也抬手隨意揮揮，注意到教練也看了過來，不過看的是經理，輕輕提醒了她一聲：“我就不打擾了。你們繼續吧。”

經理倉促地向我道彆，就抱著文件夾一路小跑過去。

我也得以圓滿撤退。

幾天後的比賽觀眾席差不多有四十多個學生前來觀賽，後麵消息人傳人，零零散散又來了一些，大概到了五十人左右。

波風中學是本縣的足球強校，有不少人都是衝著這名聲報考的，不過入學後足球部能容納的部員有限，也是擇優錄取。學校內部關於足球的比賽天然具有受眾，關注度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