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不成文的默契(2 / 2)

千切豹馬是忠實的霓虹胃,口味偏向於甜口。對新鮮事物的接受能力還行,但最後還是會回歸選擇和式做法。氣味大的食物自蒜香麵包之後再沒嘗試過第二次。

直言不用考慮其他之後,他也沒有增加外出的時間,頂多是活動範圍從客房擴大到了客廳。他沒在客氣,純粹隻是自身算是半個室內派。

堪稱運動少年中的稀有生物。

我認識的大部分運動少年幾乎是一刻不能閒的,宅在家根本呆不住,哪還會有主動看書的。

對此千切的解釋是休息時間當然是自己最愜意的方式。看看小說,旁邊一盤和果子搭配微苦的茶水,這就是他的選擇。如果正值冬天,邊坐在被爐裡看窗外的飄雪邊喝茶就更好了。

“你呢?”他問。

“下雪時出門拍照和打雪仗也不錯。”我頓了頓,其實知道他問的不是這個,“如果是說放鬆的話,我喜歡找點機械性工作做。”

“你還真是一直都很忙啊。不過……”千切豹馬不太確定,“你喜歡打雪仗?”

解壓的辦法千千萬,這又不是最奇怪的那種。我淡淡地說:“喜歡什麼的……總之我會把雪從後頸塞進彆人的衣服裡哦……”

他失笑:“什麼啊?你是小孩子麼。”

這也不是小孩的特權吧。我聳了聳肩。

知道了他並不在意那些,不過我還是儘量給他找點事情乾。

他看完小說第二部的那天,我回家時繞道去了趟光盤店,租了改編電影續集的影碟回來。

拉上窗簾關掉燈,密閉的空間被人為認知縮小為一席之地,空調颼颼的冷風聲中我屈腿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腿調整了一下姿勢,按下了播放鍵。

千切豹馬投來的視線太明顯了,我沒轉頭,問他怎麼了。

他說你還是坐上來吧。

好像誰還在讓著他似的,又不是玻璃樽。我覺得莫名其妙,說我隻是喜歡這樣。

喜歡的電影隔一段日子重新看的感覺仍然很棒。我熟悉那些晃動的分鏡和發展的故事,甚至興致來了能默背出某個角色的台詞。再看一遍仍然不膩。

千切豹馬也專注地盯著那片屏幕。

他看完才長舒一口氣,玫紅色的眼睛在暗光下柔和又清亮,我起身準備去廚房接水時,他一怔,微微抬臉望過來,似乎是這時才重新意識到邊上還有個人的存在。

我也不介意:“是部好電影吧?”

他讚同點頭:“確實。”

我心情大好,抓著杯口抬起手向他示意:“要再喝點水麼?”

“啊。麻煩你了。”他禮貌地回應。似乎是看電影的全程都雙手握著馬克杯,遞過來的杯壁還帶著他的體溫,入手是燥熱又堅硬的觸感。

我在水龍頭嘩嘩的水聲中問他要不要把空調溫度再調低一點。

之前交流的時候就發現我和千切豹馬有不少的愛好重合,後來基本是說什麼話題對方都能接上幾句,想法相左的情況經常發生。這是難以避免的。

平日裡我不認可的觀點多了去了,除非原則問題或者是對方試圖說服我,我都懶得發表意見,模棱兩可地順著氣氛說上兩句就算了。但某種隱秘的規則在那晚與千切豹馬的偶遇後悄然成立,可以閉口不談,說出口的內容不能欺騙自己的內心。

我真不喜歡輸。

不過這種交流方式也意外的穩定,大概是兩人開始就把對方最敏感的地雷踩得差不多了,反而現在大部分時間都能心平氣和地相處下去。

不過也可能是我在家的時候不多,真算下來接觸時間沒那麼多的原因。

實話實說,家中一下子多出兩個人,開門說聲“我回來了”得到回應的幾率提高的感覺我還有點不習慣。

千切夫人帶著莫名慈愛的表情摸了摸我的頭頂,說著真乖真乖啊。我一邊想著這種契合度她們倆不愧是童年好友,一邊無奈仍由她揉搓。

第二天上午照常在康複中心工作時,我從側廊走過,跟迎麵走來的一兩個相熟的護士打招呼,她們卻衝我神秘兮兮地促狹一笑,又不說為什麼。

我隱隱有了種預感。

她們在走之前向我比了下窗外。

這種笑容背後的含義我很熟悉。上次發生這種類似的事情還是蜂樂跑過來接我,然後莫名其妙變成了在樓下花園跟人踢球,哈哈大笑著欺負小孩一點沒放水。

護士長頭疼地問這是誰的家屬?我默了半天,才尷尬地解釋這人是來找我的。那時其他人也是掛著這種笑容,直盯得我汗毛倒立。

但蜂樂回現在人還在郊外的山上集訓。這次肯定不是他。肯定不是他……吧。

等人影消失在拐角處,我才支開窗戶往下看,來者那頭顯眼的紅發讓我還沒看清臉就認出了身份。

頓時不知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彆的什麼 。

樓下的花園是患者透氣散步的地方,也對外開放,所以總有附近的小孩溜過來玩。但夏天氣溫太高了,這段時間花園裡人跡寥寥。

千切豹馬就坐在樹蔭遮蔽的長椅上,從上往下望茂密的樹冠擋住了他的大半身體,他正低頭對著手機,似乎是在給誰發信息。

沒等我出聲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就若有所察地抬起頭來跟我對上了視線,原本糾結的表情緩和下來,向我點點頭。

領導會晤麼。我這麼想著,下意識地也微微頷首以示回應。

正好今天不是很忙。儘管不知道他的來意,我還是比劃手勢示意他等我一下,現在就下來找他,沒顧得上看對方的回應就縮了回去。

他一般複健訓練早早結束就會直接回去,在醫院期間我和他基本不會有過多的交流,短短幾天已經形成了一種不成文的默契。

有些人會在康複中心結交同樣傷情的病友,交流複健的心路曆程,互相加油鼓勁。但千切豹馬不是會選擇抱團取暖的那類人。

倒是跟媒體取的外號真的有幾分神似……

我匆匆下樓,在花園的方向沒看到人影。他沒看懂麼?不過應該還在附近。

我四處張望時,背後傳來了他的聲音。

“在這啊。辛苦了。”

我轉過去,一瓶冰水正好懸在我麵前。接過來才得以看見他平靜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