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鬆永桑(中) 她撞破了什麼……(2 / 2)

兩個人插科打諢幾句,櫻井玲直奔主題,問她高中到底打算去哪?

這本就不是什麼值得繞圈子的事,鬆永江爽快地表示自己也會選擇直升。櫻井玲驚訝於憑她的成績分明能去更好的中學……

鬆永江了然接上,在哪讀都差不多。

這種遊刃有餘讓櫻井玲捂了下心臟,真是聽不得。但同時情不自禁地心情也變得輕快起來,暢想大部分人都沒分開,就算到了高中,還是能像現在這樣相處吧……

鬆永江憐愛似地看了櫻井一眼,直看得她雞皮疙瘩狂冒,嘴裡輕輕飄出一句保持這樣也挺好的。

櫻井玲不用想就知道她倆說的肯定不是一回事,皺皺鼻子沒問下去。

直到,

高一的社團招新日結束也沒收到她的入部申請,得到了對方不再加入的回答之後,櫻井玲再回想起這些,才恍然大悟早有暗示。

她也明白鬆永江和自己不同,對足球部並沒產生太多的感情,隨時都能做到抽身離開。大概正是因為這種置身事外,這人反而把問題看得更加清楚,隻是選擇了緘默。

鬆永江永遠是提供幫助的一方,這種東西給出和收回都一樣輕易。她不愛展露自己的想法,絕不停下自己的腳步,前往終點的途中任何東西都是能夠舍棄的。

櫻井玲為這種冷酷心裡一顫。但這之下被掩蓋的溫柔看起來是那麼珍貴,將那顆藏在迷霧重重中的心也襯托得像是一句促狹,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以至於她都快忘了那始終存在的冷色。

但此時櫻井玲宛若被澆了盆冰水,從未如此清醒地意識到對方是一個怎樣親切又疏離的人。

提前說一聲也好啊!我們難道不是朋友麼?……或許她隻是性格如此。

櫻井玲試圖說服自己。還是心裡窩火,心想著等會就去找正主念叨……實際上,她又知道自己邁不出這步。毫無交情時她能輕易做到,如今卻反而畏手畏腳的。

可這麼想著的時候,她在自己班級門口碰到了顯然是在等人的鬆永江。

黑發少女轉過頭來,笑意盈盈地說著好久不見呀。

……

“……最生氣的是,我居然氣都氣不起來了。”

這場單方麵醞釀的冷戰於二十四小時之內被從源頭上化解,櫻井玲仍有點耿耿於懷,恨恨抓住無辜的男友碎碎念。兩人在初三那年交往,對方是球隊的主力中場,也是大部分故事的親曆者之一。

吉屋嶽人沉重地說:“真是魔女一般的人物……”

櫻井玲立刻拉下臉來,身旁溫度驟降:“你在說些什麼啊。她做得夠好了吧?”

吉屋嶽人:“……”

吉屋嶽人麻木地改口:“呃。我是說,她那麼喜歡足球……人品肯定不錯。”

這個判斷邏輯可以說是相當足球笨蛋了。櫻井玲沒從這個角度想過,一時不知如何評價,鬆永江真的喜歡足球麼?她隻是性格使然要做得完美,隻是因為粉絲心態的投入……

但這些都是她們私下的故事,也是她個人的揣測,於是她皺著眉頭含糊不清地代過。

吉屋嶽人撓了撓頭,興許是看出了她的不讚成,看著糊塗話語卻一針見血:“我是不太明白啦。不過花費那麼多時間、付出那麼多努力……如果不喜歡的話,是做不到這種程度的吧?”

“再說,蜂樂那家夥……”

吉屋嶽人的表情此時變得相當複雜:“活脫脫一足球狂,心無旁騖得都有點可怕了。那家夥選擇的同伴……和他也是一樣的……”

他明明口中說著可怕,神情卻摻雜了一絲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羨慕。

櫻井玲同樣能共情這種微妙的情緒,不過覺得不情不願地說著這些的吉屋嶽人怪可愛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社團並不會因為少了一個人就停止運轉。說來遺憾但搬出學業為借口——那絕對是她的托辭,令人心情複雜的是她在櫻井玲麵前完全沒有掩飾這一點,其他人也都表示理解,偶爾幾次在校門口碰見還能客客氣氣地打招呼。之後發生的鬆永場邊受傷的意外,櫻井玲還幫忙傳達了一些關心。

她心裡原先殘留的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那場意外麵前也衝得七零八落,變為純粹的擔心。

下次見麵一定……!這並不僅僅是搪塞蜂樂的回答,也是櫻井玲尋回平常心決定要做的事情。她反思之後恍然大悟自己不自覺地被鬆永江帶跑,反而亂了自己的步調。

午休時間想找到鬆永江並不難,她一般就出沒在學生會辦公室和空教室這兩個地方,後者近半的幾率會刷新出蜂樂。櫻井玲找過去的時候剛好開出這結果,空教室的門隻拉了一半,她駐足停在門前,正準備敲敲門板提醒兩人,就看見……

蜂樂懶散地趴在少女的後桌,垂在課桌前的手牽起一縷鴉黑的發,玩鬨似的手指繞兩圈。他盯了半晌,虔誠又純真地在發間輕輕落下一吻。

鬆永江頭也不回地抬手攏了一下,於是發絲從他手中溜走重新落回一邊肩頭,露出了半截後頸,沒什麼威懾力地警告著他彆玩了。

那個吻隻有一個觀眾。

蜂樂回側目對上櫻井玲複雜的表情,歪了歪頭,看上去無所謂她說不說出來。

撞破的場麵可以說是曖昧湧動。櫻井玲回過神來卻忍不住本能地打了個寒顫,她後知後覺地摸了一下手臂,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會產生這種莫名的危機感。她乾瞪著蜂樂回,伸到一半的手按在門框上,半天不知道下一步動作該做什麼。

所幸鬆永江敏銳地察覺到了氛圍的變化,抬頭看見櫻井玲站在門口時招呼了一聲,看清對方的表情,又狐疑地回頭看了眼蜂樂,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怎麼了?”

櫻井玲一激靈:“沒什麼……!”

她下意識地隱藏了自己看見的事情,總感覺好似撞破了什麼秘密。

那可絕對不是幼馴染或者是朋友該有的眼神和距離。

蜂樂的性格也會藏事麼?他看上去像是能把喜歡掛在嘴邊,全世界都會知道這份感情的類型。這份親昵確實獨一無二,但他從未承認過、也不曾給這份關係做出親友以外的定義……鬆永默許的麼?她又是怎麼想的呢?

……她似乎比她展現出來的,更在乎這個人。她知道麼?

櫻井玲胡亂搪塞幾句之後就離開了,也不知道憑借鬆永江的敏銳察覺到異樣沒有,她實在管不了這麼多了。但與她預想的有差,本以為是風暴的預告,誰想事後之後風平浪靜得過頭了,沒人在意似的。

最後還是櫻井玲自己憋了半天,趁著訓練結束後的時間問蜂樂,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蜂樂回轉頭看了一圈,說,誰……?

櫻井玲嘴角一抽,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我要跟你促膝長談的氣息,硬是把人扣留住了。

櫻井玲組織語言半天,吐出一句:“那天,我看見了。”

蜂樂回腳尖蹭了蹭人造草皮:“嗯……哦。”

櫻井玲:“……”

櫻井玲確信了:“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吧。”

當了幾年經理,彆的不說,在看穿這群dk的表情這件事上,她已經磨練出了相當快的反應速度。

兩個人雞同鴨講半天,櫻井玲放棄了解釋,自暴自棄直接問出你是想和鬆永交往麼?你喜歡她麼?

蜂樂回打了個哈欠。

他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困意綿綿地說:“我當然喜歡啦。不過好無聊的問法……交往、又會有什麼變化呢?”

又來了。那種輕而易舉的感覺。

“……被人放在首位還真是輕鬆。”櫻井玲發現蜂樂回露出了那種沒有理解的表情,用更直白的言語解釋,“鬆永她很重視你。但這不是含混不清的理由吧?”

“你完全不明白呢。”蜂樂回看了她一眼,輕飄飄地就做出了判斷,“含混不清的人,真的是我麼?而且……”

這反應跟過去的某場對話驚人雷同,櫻井玲心中一跳,莫名有預感這會是剩下的半個答案,但等了又等,也沒等到後半句,反而是蜂樂準備走了,急急叫住了他:“然後呢?”

蜂樂回眨眨眼睛:“你很在意啊。”

她點頭承認。這個答案會讓她離自己的朋友更近一步嗎?她不知道,這份在意中混雜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蜂樂回也沒賣關子,平靜地指出:“——首位的話,隻會是阿江自己吧?”

“………”

櫻井玲此時頗有種無力感,她喃喃自語:“隻有兩種解釋。要麼你們都是意外遲鈍的笨蛋,要麼你倆天生一對。”

蜂樂回爽快應下:“噢,謝啦!”

櫻井玲暴躁道:“這又不是祝福!”

兩個人對視片刻。

她咬牙收回了自己剛剛說出口的話:“祝福……算是吧。你彆太得意了。”

蜂樂回感慨了一句:“你真的還挺在意的誒?”

……有些時候,真覺得和他合不來。櫻井玲捏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