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夫人走的很快,但為了保證孟玄暉遵守諾言,臨走時抓走了季夢。
在秋水夫人與孟玄暉交談之時,先前打架的眾人也都趁機悄悄離開,鹽城派弟子的慘狀讓他們終於認識到,大人物是不會在乎他們死活的。
他們走的時候甚至拖走了那一具沒有頭的屍體,隻留下一具屍體橫在馬車之前。
孟玄暉抬頭望了望天,抹了一把滴落額頭的雨水,悲憫道:“死者為大,埋了吧。”
說完他回到車廂,歪著身子斜靠在軟塌之上。
白蘋習慣了他這幅沒骨頭的樣子,也不多說什麼,剛準備招呼季夢乾活的時候才想起什麼,艱難的眨了眨眼睛,溫婉的臉上露出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是讓我去埋嗎?”
孟玄暉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是:不是你去難道是我去嗎?
“我是一個大夫。”白蘋垂死掙紮道。
所以呢,那又怎麼樣?孟玄暉閉上眼睛,拒絕交流。
白蘋這才意識到季夢被抓走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這位病秧子得她一個人伺候。
天要亡我!
病秧子是指望不上了,白蘋隻能冒著雨出去挖坑埋人,倘若怨念能殺人的話,孟玄暉大概能在她埋人的功夫裡死個八百多回。而且病秧子不僅毫無愧疚,還拿話堵她:“你平時填花肥不也差不多嗎?”
差很多!白蘋心裡暗自反駁,不過也懶得與一個驕縱的少爺爭辯。
“季夢不會出事吧。”白蘋忙活了半天才想起來被抓走的季夢,擔憂的問道。
孟玄暉坐久了正挪動身體,聞言不鹹不淡看她一眼,稱讚道:“蘋姑娘可真有善心,季夢聽了都要感動哭了。”
不知道季夢哭不哭,白蘋再跟他說話自己就要被氣哭了,她在雨水中泡了太久,又挖了土埋了人,此刻狼狽像路邊的乞兒,完全不再有方才溫婉的樣子。
孟玄暉耷拉著眼皮看了她一眼,終於起了些善心,抖了抖身上蓋著的毯子,扯過來蓋過頭頂,閉目養神。
“秋水夫人找了十多年徒弟,終於找到中意的,季夢她現在說不定過的比咱倆要好。”
她抓走季夢或許是不想將出手狠覺的季夢留下殘害鹽城派弟子,又或許是拳拳收徒之心未絕。
女人的心思誰能知道呢。
車窗外落雨聲淅淅瀝瀝,暮色漸濃。
空氣裡的血腥味漸漸散去,泥濘的官道之上恢複往常的平靜。
不過耽誤這麼久,今日恐怕真要露宿荒野了,孟玄暉按著自己腹部百無聊賴的想著。
一陣窸窸窣窣動靜過後,馬車內重新安靜下來,沒過多久蓋過頭的毯子被人不輕不重的掀開,白蘋此時已然換上一身新的素白衣衫,她釵環已卸,一頭半濕烏黑長發披散肩頭,眉眼自然放鬆便是一副溫溫柔柔的模樣,像剛出水麵的白色蓮花。孟玄暉目光懶洋洋落在她身上,誇獎道:“這套素衣襯的蘋姑娘比東海明珠還要熠熠生輝。”
真是不巧,這句話白蘋不久前聽到過一模一樣的,幾天前還在橫江閣時孟玄暉來邀她出門時說的與現在半字不差。
白蘋並不想搭理他,她蹲下身子按住孟玄暉的右手,漸漸臉上愁色愈重。
歎了一口氣,也未多說什麼,將孟玄暉身上的毯子掖緊了些,他的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否則她也不能在橫江閣住這麼久。
不過若不能儘快趕往伏牛山莊,晚上寒氣入體怕是還會惡化。
她凝視著孟玄暉,忽然問道:“你對秋水夫人說我們在曾在彭澤見到金筆書生追殺一個男子,可我們沒經過彭澤。”他們那個時候繞過彭澤去了臨川,也從未目擊什麼追殺現場,而且,“你說的那名男子又是誰?“
為什麼單憑一句語焉不詳的話就可以勸退秋水夫人。
孟玄暉打了個哈欠,回答道:“大概是那位攔車老婦人的兒子吧,受鹽城派所托,拿著地契上京接回自己的老母親,算算出發的時間,此刻應該剛過彭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