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六年的長夏 1986年,蘇……(2 / 2)

景清走的那天,沈昕也和家人站在大院門口送他離開。

後來他才知道,景清這傻大頭也給了雙胞胎一塊錢。一塊錢,能買20個雪糕、買7斤大米、50斤番茄、20斤小白菜,20個雞蛋,到電影院看5次電影,乘20次公交車。

雙胞胎轉頭就去小賣部買了很多零食,嘰嘰喳喳地問:“沈哥哥,沈哥哥,你吃嗎?”

“吃吃吃,就知道吃。沒聽見景哥哥剛剛說什麼嗎?好好學習!”

雙胞胎遲疑了,姐姐率先開口說:“可是,我又不是大學生,也不是高中生。”

“是啊是啊,景哥哥是在囑咐沈哥哥你吧。”弟弟附和 。

沈昕現在是高中一年級學生,再過三年,到1987年,他也要考大學的。

景清給的一塊錢被沈昕夾在了自己最喜歡的一本書裡,時不時找出來看一看,這一看,就看了四年。

......

沈昕從小就是那麼個彆扭勁兒,說他不討喜吧,到也不是,景清覺得挺好。說他討喜吧,每年回來看見沈昕那張臭臉,他又有些不爽。

前幾年回來,他還能接受一下院子裡小朋友和大朋友的歡迎。可前年雙胞胎搬走了,大朋友看見他回來了也是一句“哥哥好”就完事。今年他再回來,已經連聲“哥哥好”都享受不到了。

景清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是哪裡得罪這個小混蛋了。明明他對他很不錯的,每年回來大包小包的總有他的一份禮物。

他仰頭看著綠瑩瑩的樹葉子,投下來的陽光有些刺眼,而且樹上還會掉下來蟲子,這邊叫它“吊死鬼”,聽起來就不太吉利。

這時候正值夏天,就是傍晚了,天氣也還是炎熱。滿天晚霞已經下去,夜色悄悄爬上來了。景清還是躺在樹下。

他覺得沈昕一定不會那麼殘忍,連句招呼都不說一聲。景清閉上眼,覺得口有些乾,去摸旁邊的汽水瓶子。汽水瓶子沒摸到,摸到了一隻手。

景清一下睜開眼,笑了:“呀,小混蛋,舍得來和我說話啦?”

“不是,”沈昕鎮定道:“你的汽水沒了,我媽讓我給你換點茶。”說完還晃了晃手裡的空瓶子。

“那你不是來和我說話的?”他有點失望。

“說什麼?”沈昕停下了轉身要走的動作,還是留了下來。他又把小凳子上的茶水拿開捧在膝蓋上,自己坐了上去。

說什麼?景清想了想,開始講自己大學的生活,可他從前回來說的也是這些,那時候沈昕感興趣,還能津津有味地聽著,後幾年景清就更賣力地說這些話題,沈昕隻覺得無聊。

等他嘴說乾了,沈昕便適時地遞上茶水,張開許久不說話的嘴,“說完了嗎?”景清知道他這意思是要回去了。他趕緊道:“彆啊,再坐會嘛,我去年都沒回來,你沒有想我?”

沈昕不說話,景清更失望了,“我還以為你很想我呢,虧哥哥之前給家裡寫信還總提起你和雙胞胎,一個兩個的都是小兔崽子。”最後這句話憤憤不已。

沈昕懂了,聽起來雙胞胎也沒給景清消息了。他隻覺得有些好笑,“雙胞胎才八歲,怎麼給你消息?”

景清開始抱怨,“那你呢?你也是八歲不會寫信的小娃娃啊?”

“我每年都回來,再不成就是寄信,總是提起你,回來還給你帶小禮物,也沒見你對我多熱情。”

每年都回來嗎,不見得。沈昕打斷越說越來勁兒的景清,說:“不是每年,你去年就沒有回來。”

這話讓景清卡了殼,吭哧半天,說:“去年畢業要工作嘛。”

“那怎麼又回來了?”

景清抿了抿唇,“小孩子彆管。”

“為什麼?”沈昕窮追不舍。

景清反問,“是不是因為我去年沒回來你覺得難過了?”

“不是!”沈昕“嘖”道。

“我就問問,你剛畢業,為什麼不好好工作,突然回來乾什麼,工作調動嗎?”

“小孩子彆問那麼多。”景清起身,“我請你去小賣部買汽水吧。”

“不去,我寫作業。”沈昕不為所動。

“隨便你。”景清又躺了回去。

他清清嗓子,開始大著嗓門唱歌。沈昕認真聽完了才起身回去。

“真的連聲哥哥也不叫啊!”景清半起身,衝著沈昕的背影大喊道。

沈昕頭也不回,快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