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 years late……(2 / 2)

我記得 鹹魚要飛升 3576 字 1個月前

“是她在等我,我負了她……”少年眼中含著一汪淚。

“我妻早去好些年了,並無兒女,無礙也!獨活了四十多年啦……帶著點念想苟活了大半輩子了,我怕我去了再沒人惦念她,每天尋些事,還好生活著,”老縣令難得露出一點萎靡,“斯人已矣,生者不亦然,更何道你那心上人僅生死不知,還有回來希望,好生等吧。”

少年不語。

……

天色一淡,順流光下,便是三年後的光景。

少年麵如溺死鬼,聲微,五步外不清其音,便隻下意,由人轉告。常時戴著那支梧桐木的簪子,不時取下,望著發一陣呆。

雖縣民都道此貌甚是不吉,卻實在喜愛這位新縣令。同縣裡老人第一次見到老縣令般。兩人實在相像,整個府上悉如尋常人家,設在堂屋的連個像樣的花瓶都沒有,隻是堆了好生一大堆朱砂黃符。縣裡人都道少年這般氣色是中邪了,幾乎是天天都有人送來幾道黃符,叫他燒了保個平安。更有甚者徑直端來碗黑狗血,叫他灑門口避邪。

少年從不收錢財,但狗血符紙都收了,狗血早灑門口了,符紙便都堆在一塊,等到新年,儘數拉到城門,等日全沒於山頭一刻,用一把薪柴燃燼,為生者祈願,為亡者引路。

少年啊,許是在上任時便不再年少了。

……

少年上任五載有餘,老縣令也走了,去於一場火患。

正夏,沿著近一月沒見著雨,醜時起,縣令府內乾穀起火從柴房燒到主臥。叫打更的見了,呼了好幾聲“縣令府走水了!”

以老縣令為首,跟了十餘戶人家三十多個人往縣令府上去。

老縣令叫其餘人先滅火,自己便獨身往主臥去了。

雖是大男人一個,不應當被困在裡麵。但他不一樣,看麵相也當知道,他是不容易睡著的人,但睡著了是一定難得醒過來的。

老縣令踹開了門,見他睡得還沉,左右開弓,扇了好幾巴掌,終是模模糊糊將眼睜開一條縫。老縣令見了,便摻著他往外走。見這樣,活像是老天將年齡給錯了。

才行幾步,房梁已整個燃了。

火光晃著人眼,似想起什麼,掙開老縣令的手又往回走。

老縣令一把將人拉住,向外拖:“要死人啊,做甚的往回走啊?!!”

少年喃喃著:“簪子,她給的,簪子……”

老縣令知道了他要找什麼,便同他一並往回。

他見了,道:“您先走,我拿了就出來。”

老縣令信了他的鬼話,往外去了。

他往榻旁行去,長歎了口氣,將簪子捏住按在心口,靠床坐了下去,不覺地仰起了頭,好像從未有過這般輕鬆。

正往外走的老縣令回頭瞥了一眼,見他這般模樣,好像明白了什麼。

後老縣令蹙眉,往回奔去:“是你放的火?!”

他不做回答。

老縣令惱了,猛地甩了他兩耳光:“想死?!”老縣揪住他的衣服,“死了證明你對她用情至深是嗎!!!”

他眼中咉著火光,含的淚,像是沒落下便已涸了。

他道:“前些日子我已上書,道現任縣令猝死,叫他們又任了位新縣令,落的您的款。”他將老縣令往外推了推,“梁還沒斷,還跑得出……”

“轟一一”

已燃了好些時辰的房梁應聲而斷。砸在老縣令身上。

他猛地蹦起,企圖挪開壓在老縣令身上的梁。

梁上燃的火蔓延,燒壞了他大半衣裳,連簪子也灼去了半載。

“你來管我做甚,不是有一職無人托附我早些便去了!”他好似哭了。

老縣令本就年事已高,能有力氣拖著他往外走純屬是年輕時磨出來的。

現在不行了,老縣令嗚咽著:“彆…急著死,出去了,等火熄,要能找著我遺骨,叫、叫他們將我同我妻埋在一塊,然後,你…好生等她!”

少年立在原地。

老縣令瞪著他,眼中淚濁。

他不得再留,隻在老縣令注視下離去。

老縣令長舒了一口氣,同他一般模樣的解脫。頭垂下去,最後一行淚墜地,攜著孤寂四十餘年的靈魂,一同落入深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