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姿……”
“她很好,不是麼?”
“她會是你的妻子,你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愛情是你生命裡的必要嗎?”
“你我的愛,很重要嗎?”
“你要忘掉我,過你的生活,將來你身居顯要兒女繞膝的時候,你就會明白,我是完全不重要的。”
“你要過得好,這對我很重要……”
眉宇之間,滿是慈悲。
寒夙突然就笑出了聲。
笑完了,他說:“你真是薄情,你這樣利落,常使我覺得你沒有愛過。”
“我當然愛過。”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她一隻手撫上心口。
“我十分富有感情……”
“是三郎你……”
“不是我的錯。”
她收了笑。
“這是最後一回,往後我們再不會見了。”
她收回擱在他臉上的手,越過他要往前走。
這一次是他拉住她的手。
他沒有說話。
但是她們兩個都知道,他是懇求的意思。
鐘浴笑著說:“三郎,不要糾纏,很失風度。”
寒夙不鬆手,望著她的眼睛裡有水意。
鐘浴咬著唇,很顯無奈。
她張嘴,是要說話,可是卻遽然轉過頭,望向一棵鬆,冷聲問:“誰?”
寒晝緩緩從樹乾後現身。
“原來是四郎。”
鐘浴又笑起來。
她看一眼寒晝,又扭過身看寒夙。
寒夙也看寒晝。
寒晝在看被寒夙握住的鐘浴的手。
寒夙終於緩慢地拿走了自己的手,他輕輕地顫著。
鐘浴轉身,對寒晝道:“我要到清微那裡去,煩請四郎為我帶路,可否?”
寒晝無言走在前頭,鐘浴閒適地跟在後麵。
她甚至吟唱起來。
寒晝忽然停住了。
鐘浴也立即停住了。
寒晝轉過身,麵向鐘浴。
鐘浴道:“作何這樣看我?”
寒晝不說話,眉頭隱隱地皺著。
鐘浴很有自覺,她當即意會,也蹙起了眉。
“我難過而已,你以為什麼?你也太冒犯。”
寒晝開口了,“你難過?”
鐘浴立刻點頭,很理所應當地道:“我當然難過。”
良久的安靜。
寒晝忽然側身讓出了路,“過了橋,就到了。”
鐘浴抬頭,看見一座木橋,架在水流和山石上,挨著依依青柳。
鐘浴知道這是告彆的意思,就說:“四郎,多謝你。”
她動身往橋上去。
寒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二人擦肩的時候,寒晝忽然道:
“你真是好手段,我還沒見他這樣狼狽過,是因為他沒有去西山,所以你有意報複?”
鐘浴停下了,她轉過身。
“我有意報複?”
寒晝看著她不說話。
鐘浴笑起來。
又遽然收了笑。
色正芒寒。
“我隻會愛他。”
忽然又笑起來,眼鋒收斂,眉眼都疏闊,很顯輕佻。
“是他辜負我。”
“我現在是脾氣變好了,要還是以前那種暴戾性子,我就一定會叫你們知道,什麼叫兩敗俱傷。”
“四郎,你的話真的使我生氣了。”
很委屈的語氣。
說完話,她轉過身,歡快地跑過橋,像一隻輕靈的雀。
寒晝久久地在原地站著。
見到鐘浴,寒晳很高興。
“濯英姊!”
鐘浴斜倚在門上,一雙笑眼。
寒晳朝鐘浴走過去。
鐘浴還是倚著門,仿佛離了門站不穩似的。
寒晳就道:“可是累了?”
鐘浴道:“你家好大。”
寒晳笑著道:“我是住的偏些,辛苦濯英姊了。”說著執起鐘浴的兩隻手,扯著她往內室去。
鐘浴在榻上躺了。
寒晳坐在她旁邊,問:“濯英姊怎麼來的?”又說:“該早叫她們告訴我的,我到門前去迎。”
鐘浴呼出一口氣。
“我坐蘭姿的車……小孩子到底不可靠,今日我是領教了。”
“蘭姿也來了?她在哪裡?既然是她帶了濯英姊來,怎麼濯英姊你一個人過來?她竟不陪著?這也太失禮!”
鐘浴坐起來,朗聲地笑,道:“你可饒了她吧!”
寒晳愈發好奇,“到底是怎麼了?”
鐘浴道:“先不要提她,我是為清微你來的,我聽說清微你正擇婿,不知道選哪一個,愁得很,可有此事?”
寒晳忍不住苦笑,“濯英姊不要取笑……”
鐘浴忽然歎了一口氣。
寒晳就問:“濯英姊因何太息?”
“要是彆的,我大可助你一把,咱們一起揀一個好的,可我既厭姓梁的,又惡姓齊的,清微你可真是壞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