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就叫他送我去(2 / 2)

濯英 崔梅梓 4107 字 2024-03-26

“知道了。”鐘浴點點頭,“我們快回去吧,我有些冷。”

姚頌默默把大袖脫了下來,遞過去。

鐘浴接了,裹在身上。

“我覺得我又要生病了。”

當天夜裡,鐘浴果然發起熱來。

倒不很嚴重,隻是一直纏纏綿綿地病著。

於是便終日躺在榻上,在日升日落裡盼望四月。

要是四月到了,她就盼望五月。

三月中旬時候,寒晝來到恣園,姚悅親自接待了他。

姚悅輕易是不見人的,但是寒晝畢竟下水救過鐘浴,姚悅也就願意給他臉麵。

見了,並沒什麼話好講,隨意道過寒溫,姚悅便直截了當地問起寒晝的來意。

寒晝以實相告,他來是為了見鐘浴。

姚悅便追問是為何事。

寒晝卻不肯說了,隻是看著姚悅微笑,臉上有一層淺薄的紅。

他是不愛笑的人,這一點是連姚悅都知道的。

此刻他卻這個樣子。

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這實在是一樁奇趣,姚悅一時也不知要如何應對,隻是蹙眉看著寒晝,默默無言。

還是寒晝開口,問:“我可以去找她嗎?”一雙眼睛直直地看向姚悅。

姚悅心裡忽然就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奇異感覺,臉上不自覺地含了微笑。

“自然是可以的,她隻是我這裡的客人,她的事,我是管不了的,你要見她,需要的隻是她的首肯,不過……你來找她,你家裡人可知道?”

寒晝道:“我一向隨心行事,不受拘束,姚公可以安心。”

他雖然年紀還輕,隻十八歲,但確實是好人品,天下沒有幾人能夠輩比,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做自己的主。

姚悅捋須微笑,向寒晝輕輕地點了一下頭,而後眼皮往上一撩,看向一旁侍立的仆從,道:“你過去瞧瞧,要是濯英好些了,就告訴她,四郎來探她。”

仆從領命去了。

寒晝和姚悅兩個人,此時已是心照不宣。

寒晝便趁著等待的空檔,向姚悅問起一些事。

“她的身世過往,我還不了解,仲文公可否相告?”

姚悅正了臉色,道:“從前的事並不重要,四郎若有真心,就不要提,若你無法不在意,那你還是回去的好,我不會叫你見她。”

寒晝也收起了臉上的微笑,鄭而重之地道:“仲文公的教誨,我記下了。”

這時那仆從走了進來,道:“女郎請四郎過去敘話。”

寒晝站起來,同姚悅作彆。

“我這就去了。”

說著,欠身行禮。

姚悅微笑頷首。

仆從躬身在前引路,寒晝跟著走了出去。

因為要會客,鐘浴從榻上起了身,重新洗臉穿衣。

寒晝到的時候,她正梳頭。

寒晝於是停在了門口,沒有進去。

鐘浴聽見聲響,看過去,見到寒晝,撫著頭發向他一笑,道:“四郎來得好快。”

她今日穿了一身白,她本來就是白玉一樣的肌膚,所以人就像是溶在了衣裳裡,可是唇卻是鮮紅的,頭發和長眉又那樣烏黑,於是在亮白的曦光裡,她擁有了一種非人的美,像是豔鬼。

寒晝忽然就想起那日在水下,她閉著眼,張著手臂,長發和衣衫飄蕩……

他看著她,沒說什麼。

鐘浴忽然問他:“四郎怎麼沒有帶花來?”

她雖然在笑,眉頭卻是皺的。

寒晝便真的覺得是他做錯了事,他低下頭,心裡撲通撲通地跳。

“沒有也不要緊。”鐘浴笑著說。

寒晝抬起了頭。

鐘浴又問:“怎麼不過來呢?”

寒晝走進屋子裡。

鐘浴的住處,給人以冷淡的感覺。

器具全是黑色,隻榻上是綠絲的帳子,流水一樣,配了黑色的枕和綠色的被,香爐裡燃著的是草木香,也是冷的。

鐘浴坐在妝台前,微笑著問寒晝:“四郎手上的傷可好了?”

早就好了。

那傷口本就不深,敷了兩天藥便愈合了,如今早已結了痂。

可是她問了以後,那地方卻再次痛起來,而且不止是痛,還有癢。

寒晝不由得顫了顫手指。

鐘浴又道:“你傷得很沒有必要,那天確實是我不好,我頭腦發昏,做下錯事……”

“沒有。”寒晝出聲打斷了鐘浴,“當時情景,我的確是該對自己狠一些。”

他既這樣講,鐘浴也就不再說什麼。

使女們都在外麵,寒晝也就沒有什麼顧忌。

“我今日來,是為了謝你救命之恩……”

“那怎麼連花也不帶呢?”

她又提到花。

他的話便斷了。

她笑道:“哪裡需要你謝呢?四郎先前救我,我說一定會報答四郎,那時我還苦惱,四郎是什麼也不缺的,我要如何答謝大恩呢?如今倒好了,正是誰也不虧欠誰……不過我倒好奇,到底是誰要殺你?那天有留下活口嗎?”

寒晝搖了搖頭,“沒有。”

鐘浴輕輕啊了一聲,愧疚著道:“是我不好,那天我真的是心情很壞,所以……”

“不要緊。”寒晝道,“就算沒有活口,我也已經知道是誰了。”

“那是誰呢?為什麼要殺你?”

“殺我是因為我礙了他的事,至於他是誰,我不想告訴你。”

“這又是為什麼呢?”

“那天發生的事,我誰也沒有告訴,畢竟他連我都敢殺,我怕他知道是你救下我。”

鐘浴笑起來,問:“你怕他對我下手?”

看著她的臉,寒晝輕輕點頭。

“怕什麼?叫他來好了,看誰技高一籌,倘若他比我高明……正好我也是不想活了,這麼多年我實在是很辛苦……就叫他送我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