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五) 伶舟月也會白白挨他一……(2 / 2)

袖中揣著銀兩,終於往燕家走去,餘暉落在身上,暖暖的。

她望著落日,卻覺得,又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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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快要落儘時,阿羽終於張羅完了為伶舟月尋修士剔除妖氣的事。

阿羽滿麵倦容,葵兒幾乎覺得,阿羽像是變了個人。

因著樓氏夫婦將她捧在掌心裡,且阿羽年紀不大,很少有事情是需要她來考慮的。但今日樓氏夫婦不在,樓徵去學琴,伶舟月的事情都是她打理的,出乎意料,竟安排得井井有條。

經過鬼州這一趟,葵兒覺得,她家小姐看似怕疼又怕累,卻好像也擔得起責任。

而伶舟月,一整日都在幫著修繕千辰宮的涼亭,幾個漢子使足了氣力抬起的木梁,伶舟月隻消動動手指,便漂浮在空中,眾人皆以為不可思議。

伶舟月卻並未放在心上,旁人怎麼稱讚、怎麼看他,他都不在乎,依舊淡若清風,眸色亦是冷淡。

樓徵學琴回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他沉默不語,手裡拎著一個小盒子,穿亭繞榭,一直找到阿羽,見到阿羽神色倦怠,有些心疼,便問:“阿羽這是怎麼了?怎累的如此?”

葵兒告知今日阿羽的事,本以為樓徵會誇讚阿羽,卻不料他麵色微沉,讓葵兒退出屋中。

阿羽有些忐忑,畢竟哥哥平時待她,都是笑著的。

樓徵放下琴囊,裡麵裝著他最心愛的扶搖琴,本應輕輕放下,今日卻發出一聲沉沉的響聲。

“阿羽,我同你說過了,伶舟月此人底細難測,且心思頗深,你為他操勞至此,到底是為何?”

阿羽能理解哥哥的擔心,可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便道:“哥哥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你年紀這麼小,千辰宮都沒出過幾次,談何來的分寸?”

樓徵的話語微微慍怒,阿羽卻覺得心裡苦澀,其實,樓徵也就長她五歲。

千弦閣已經給樓徵遞了信物,這些時日樓徵都跟著千弦閣在外遊曆的長老修習,再過不久,他該徹底進入千弦閣了。

阿羽道:“我知道了,哥哥,我會注意的。”

樓徵歎息一聲,見她今日實在是倦了,便也不再多說,將小盒子遞給她:“這是你最愛吃的醬餅,還不到用膳的時候,想必你餓了,你先吃吧。”

阿羽一口咬下去,唇齒留香,這是她在扶蘇山都念了好些時日的東西,熟悉的味道入喉,阿羽很快就想起過往。

小時候覺得,隻有長街街角賣的醬餅才是最好吃的,便鬨著要吃,而爹娘擔心小攤子裡做出來的東西會害她鬨肚子,總攔著她,阿羽隻好央求樓徵,樓徵便會背著她走好幾條街去買餅。

吃著吃著,眼眶發澀,樓徵便輕輕拍著她的背:“好端端的眼睛怎麼紅了,莫非是噎著了?”

阿羽吃得腮幫子鼓鼓的,杏眼笑意盈盈,搖搖頭。

樓徵揉揉她的腦袋,笑道:“一會兒用膳多吃些,可彆露餡了。”

背起扶搖琴便出了門,卻沒往自己房間走,反而到了伶舟月待的涼亭。

涼亭的修繕已經快要結束了,因著伶舟月,原本需要七日的工作,現下一日便完成了。

見他來了,雜役們都紛紛行禮,隻有伶舟月,站了許久方垂下頭。

扶搖琴在手,樓徵指節分明的白皙手指輕輕一撥,便有一道清音朝著伶舟月而去!

伶舟月反應奇快,揮出一陣勁風擋去,勁風利如刀刃,砸在樓徵腳邊,石子迸射。

樓徵側身躲開,玉色琴上的鳳羽霎時如血鮮豔,琴音大作,勾起旋風陣陣,帶起盛開著的木槿花的片片花瓣,以聲入道,以花為刀,從四麵八方朝著伶舟月卷去!

雜役們不曾見過修士,都是驚駭,紛紛避讓。

隻見伶舟月手中結印,自天而降一道如雪白光,“唰”的貫下來,將飛旋的花瓣全部震碎,又在瞬息之間移動到樓徵麵前,眸中帶霜,周身氣息凜冽。

樓徵並不示弱,扣動殺戮之弦,毫不遲疑地一道琴音飛出,而伶舟月亦是甩來了風刃!

毫無疑問,樓徵和伶舟月的修為比起來,簡直不堪一擊。

琴音必會被風刃所破,而樓徵也必然會被創傷!

就在兩道靈力即將碰撞之時,那風刃卻調了個彎,往高空不知何處飛去,眾人睜大了眼,始料不及。

琴音竟然毫無阻礙地打在了伶舟月的肩膀上。

衣衫破裂,血登時留下來。

伶舟月發出一聲悶哼。

院牆外的樹木劇烈的搖動,大半的枝條落下。

眾人駭然,若是這一刀打在人身上,後果不堪設想。

樓徵完全沒想到他會生生挨自己一擊。

收了琴,按下心中詫異道:“小妹年歲尚淺,還不會識人,今日試探,還望諒解。你的傷我會找人處理。但我希望,對於小妹,你不當有任何非分之想。”

伶舟月卻是渾不在意傷口,抬眸冷笑道:“我受你一擊,隻是因為你是她哥哥。”

眸若寒潭,深不見底。

說到底還是因為阿羽,管他樓徵是誰,也隻是因為他是她哥哥。

說罷徑直離開了庭院。

樓徵負手,視線微凝。

這次交鋒,雖並不能讓樓徵徹底放下對伶舟月的戒備,但到底少了幾分。

畢竟,作為一個所見皆是殺戮的死囚,他肯為她生生受下本不該受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