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她無處可去,漫無目的地在街……(1 / 2)

她無處可去,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行走;目光看似隨意,但已將所經之處的種種細節儘收眼底。所見的文字偶有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不少人拿起一個黑色方塊對準她,藏在其後的麵上掛著戲謔的笑。

她不清楚他們在乾什麼,也並不在意;如今當務之急,是摸清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世界,並且於此生存下去。

生存…在舍棄過一次性命之後,再次撿起這個詞,絕非她大徹大悟決定珍惜生命。隻因她要找回裴清書。屍體…或者人。

此處的奇異給了她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若是…清書還活著呢?從崖上墜落,自己本該已經死了,可現今卻還活著。那麼她是否也有可能在死後於此處繼續生活?

無論如何,她必須將裴清書找回來。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黃昏降臨,餘霞成綺。城市裡的自然景觀是另一種藏著絲機械感的固定程序,無一人會因此駐足抬頭去欣賞;受到的關注怕是比不得夏長矜這個奇怪的人。

待天再黑上一些,仍能瞧得清道路,夏長矜繼續行走著,但各種投來的視線忽而不再含著驚奇與古怪了。

她不覺得是自己在暗下的光線中沒那麼引人注目。夏長矜更仔細地觀察著四周,心道該是這裡行人的不同,或是這處地界的異常。

在各種建築物中穿梭,視線不斷受阻,便轉而細聽著此處是否有何不同。忽發覺前右側有一處在逐漸安靜下來的傍晚顯得有些嘈雜。

那個方向…夏長矜轉頭望去,遙望見一麵紅色圍牆。在一眾陌生的建築風格中,這麵牆帶給她的感覺格外熟悉——與皇宮的圍牆模樣起碼有五分相像。

嘈雜聲便從圍牆內傳來。

夏長矜掃了眼四周,確定無人後運氣一躍,足尖點至牆麵兩次借力輕盈翻至牆簷之上,下蹲壓低身形,居高往聲源處望去。

隻一眼,她便驀地一僵,渾身無意識地細微發起顫,死死盯著下方那道熟悉的身影,氣息與內力一並異常地紊亂,氣血翻湧至眼白泛紅。

“清書…”

“入了這深宮,許多事便由不得我了。”

宮牆內的天邊隻最後一絲餘暉,身著月白色宮裝的女子仰起頭,瑞鳳眼輕抬眸光沉寂,清雋柔和的麵容在微暗的暮色下顯露出幾分黯淡,如被無形的鎖鏈束縛。

自小被剪去羽毛的鳥兒,生來便是為了被關進籠中的。

“起碼…能留得一處清淨之所,不可再貪心…”

夏長矜運全部內力至雙耳,將她吐出的每一字聽得清楚。

恍惚間,似又見到當初那個被迫嫁入皇宮,安靜佇立與庭院中一棵老樹旁的裴清書,望著天邊飛過的燕子,唇角輕彎,目露豔羨。

混亂的氣息在體內衝擊,理智搖搖欲墜。夏長矜咬緊牙關盯著她,心知自己現在便可飛身而下將她帶走,讓無翅羽的鳥兒重新回到天上!在祈願如此唾手可得之下,如何可耐得住再細思量?

可不等她當真在衝動的驅使下跳下去將人帶走,隨之而來的一聲喊驀地將她驚醒。

“哢!好,過!”

站在一台機器後的中年男人揮揮手,下方的氣氛頃刻有了變化,從肅穆沉靜轉為輕鬆。

“小裴今天的戲結束了。休息十分鐘準備下一場。”

一部分人四散開,餘下幾人繼續調整機器。裴清書轉過身,唇邊掛著禮貌的淡笑,朝男人微微鞠躬。儀態不再似方才那般端雅,而是多了幾分放鬆。

“導演辛苦了。”

男人朝她滿意地點點頭,“演得不錯,這個角色很適合你。”

“我會繼續努力的。”她含笑應聲。

兩句客套後,裴清書去更衣室換下戲服,穿上自己的白色運動裝,隨後走到一旁拿起了劇本,坐到小馬紮上,將快被翻爛的劇情繼續細細琢磨。

其實她今天的戲份已經結束了,但身為一個非科班出身的業餘人員,隻能花費更多的努力去彌補實力上的不足。

在片場跑了兩年的龍套,這是她接到的第一個主要配角。雖然演技尚有不足,但幸好角色與她本身性格的契合度出乎意料的高,又遇上一個不看咖位隻在意合適與否的導演,才讓她撿了個漏得到這個角色。

自己沒什麼演戲的天賦,裴清書一直都明白。哪怕容貌姣好,但在每次得到機會後,導演看過她的表演,再望著她的臉搖頭歎息的時候,她的認知便更加深刻——自己的演技已經差到容貌再好也救不了的地步。

哪怕是當花瓶,也有比她表現得更好的漂亮花瓶。

但她仍是有無法離開的理由,支撐著她在片場碌碌兩年,跑跑龍套,演一些隻有幾個鏡頭的小配角。

這次有幸看到轉機,為了把握好這個人物,開機半個月以來無論有沒有自己的戲,她都會一早過來,直到劇組收工才離開。

坐在小馬紮上專注於劇本的人始終沒有發現,身後百米開外的圍牆上,悄無聲息地蹲著一個古怪的女人,赤紅的雙眼未離開過她半寸,眸光深藏著堪比山崩又被死死壓抑住的複雜情緒。

在那深宮之中,或許再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她,熟悉她。

每一絲情緒波動時細微的表情變化,走路時的儀態,習慣的小動作,她都牢記著…方才那瞬間的變化,她也瞧清楚了。

時間漸逝,天邊最後一絲光亮被黑夜覆蓋,劇組終於收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