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 餘梨身為戲外人,仔仔細細觀……(2 / 2)

她如今的記憶裡若隻有親族之仇,同室操戈,又該如何麵對現實中的父母呢…

影視城繁華,地處不算偏僻,她們在宮牆外等候不足十分鐘,便有一輛豪車在眼前停了下來。

打開車門,一位穿著身米白色居家短袖和涼拖的女人迅速從中鑽了出來,發絲有些淩亂,似乎從家中聽到消息來不及換衣便跑來了。看到眼前好端端站著的女兒,令其本就通紅泛腫的雙眼再一次落下淚來。

她看起來很年輕,隻有眼角藏著微不可察的幾條細紋,巴掌臉狐狸眼,和夏長矜很是相像,但臉型更為幼態,嬌嬌柔柔的樣子。

“小矜…女兒啊,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溫姮抬手捂住嘴,哽咽著試圖忍住情緒,緩過兩秒便欲上前去抱她。可卻被夏長矜退後一步躲開了。

溫姮頓時怔住,拂去眼裡的淚看清身前人的臉,卻見她眸光暗沉且麵無表情,視線正越過自己看向後方。她不由得轉頭看過去,自己的丈夫從另一邊下車後正往過走來。

西裝革履一絲不苟,人至中年仍舊俊秀的麵容,與同樣模樣不俗的女人結合,難怪夏長矜會生有這樣精致的樣貌。

裴清書三人都往後退了些,準備留出空間給重逢的親人。

“阿承…”女人伸手攥住走到身側的男人的衣袖,像無法獨立生存的嬌嫩植株抓到依附,眸光難掩驚慌,“小矜她…”

夏承安撫地拍拍女人的背,與女兒對視後同是一愣,不自覺皺眉,心底忽湧上些不安,“小矜,你是自己從崖底出來的?有沒有受傷,怎麼不回家?”

夏長矜不發一語,死死盯著他們,漆黑的眸子藏著深不見底的晦暗,一身白裙身處盛夏,卻帶給人一種陰冷感。

她沉默得太久,常昭陽瞧著不明所以的二人,實在忍不住替她答了,“夏叔,她失憶了,可能不認得你們吧。”

“失憶…?”溫姮麵色陡而變得蒼白幾分,喃喃重複一遍,難以承受般靠進夏承懷中,“怎麼會這樣…我的女兒…”

夏承的神情也十分沉重,長歎了一口氣,看著沉默的女兒不忍般搖了搖頭,輕拍著懷中女人的脊背,寬慰著:“沒事,我們去找最頂尖的醫生,一定能將小矜治好的。”

這幅場景在外人眼中悲戚又滿含溫情,常昭陽有些感動地吸了吸鼻子,抱緊了餘梨的手臂。但…裴清書卻注意到了夏長矜狀態的異常。

她仍是陰沉地緊盯著那相擁的二人,原本朱紅的唇此時血色褪去大半,顯露出幾分虛弱的蒼白,身體極細微的顫抖著,雙手握拳緊攥到暴起青筋,壓抑到極點,仿佛一根拉緊到即將繃斷的弓弦。

“溫姮…”咬緊牙關,雙唇無聲地啟合,似在咀嚼著什麼令人作嘔的東西。

這就是你想要的複仇嗎……

冷宮中掐著我的脖頸,用那雙灰敗絕望的眼眸死死盯著我,一遍一遍,一遍一遍訴說著你的滔天恨意。

用銅簪將自己的臉刮花,隻因他曾說過喜歡你的模樣。

拒絕他派人隱秘送來的所有補償,定要當一個真正活在冷宮的悲苦欲死之人,又在餓極之時淒厲痛哭,怒罵我當真是他的種,如此冷血,連份吃食都不願去為你尋來。

在冬日丟掉所有送來的碳,你說因會回憶起曾與他在炭火旁的溫暖,令我險些凍死在寒冬。

在我風寒深重隻剩一口氣時,一邊將去宮門口跪地求來的苦藥灌入我喉,一邊不斷在我耳邊呢喃:記住你此時受的苦…都是因為夏承…都是因為夏承!!是他為了皇位拋棄了我們母女啊!

那麼淒苦的嚎啕,躺在你顫抖的懷抱裡,我當真…想就那麼死去了多好。可我要複仇,你叫我複仇啊…殺了他,殺了他!那是我活著的唯一意義!!

多恨!多恨呐…這就是你的複仇嗎!母妃啊…為什麼這一世你們又成了恩愛夫妻……

內氣在體內凶猛地亂竄,護住大腦的那股內力也被裹挾著難以穩固,夏長矜隻覺一陣眩暈,咬牙忍耐著按住太陽穴,於搖搖欲墜之際竟被人驀而抱入懷中。

柔軟而清冽的茶香氣絲縷入鼻,令人放鬆和緩,卻陡而刺得她眼睛生痛。

“長矜,你怎麼了?”

第一次叫出這個稱呼,卻未料到竟是在這種境況下。裴清書蹙著眉望著懷中人蒼白的臉色,滿心焦急,抬手用力掰下她抵在太陽穴的手,那裡已經被深陷的指甲掐出了一個血痕。

“是頭痛嗎?”

餘下的幾人終於察覺到狀況,溫姮和夏承快步跑來,伸手欲要去扶她,“怎麼回事?快,我們去醫院!”

但夏長矜似乎極為抗拒他們的靠近,猛地抬頭惡狠狠瞪向他們,眼白布滿血絲,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滾!”

他們被嗬止住不敢再動,溫姮的眼淚捂住嘴流得更凶,可夏長矜不在乎。她早該叫自己不要在乎。

裴清書距她那麼近,近到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與胸腔的起伏。在此處這麼多人中,隻有她能隱隱明白這抗拒從何而來,雖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必然又與她前世的那些記憶有關。

“長矜,彆去想了。”她緊緊抱著她,將手覆上她的額角,以指腹輕撫過那道指甲印,撫過被汗液沾濕的發絲與側頰,低聲說著隻有她能聽懂的話,“這裡是不一樣的,與那個世界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

夏長矜喘了口氣,試圖輕笑一聲,卻沒能攢起氣力。疲憊將她淹沒。低頭沉默片刻,她抬手勾住裴清書的脖頸,將臉埋入她的頸肩,似是想短暫地逃離此處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