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我很喜歡你。”她把書放在女孩膝上。“我也能理解你的想法。”
“你也有弟弟?”王雅硬邦邦地說。
“沒有。”江晏笑出八顆小白牙,“我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妹妹。”
王雅重重冷哼一聲:“那你等著吧,你娘遲早會生一個弟弟的。”
“才不會。我娘——”江晏回嘴極快,卻在說到“娘”字的時候卡了一下,“我娘這輩子都隻有我一個。”
“你卡殼了!你說謊了!”記仇的王雅拍手笑道。就等著抓她錯處呢!
“我沒說謊。”
王雅冷笑,“你方才還說有姐姐妹妹,怎麼又變成你娘的獨女了?哄我玩?”
“她們是我姨母的女兒,自然是我的親姐妹。”
“那是你的表姐表妹。”王雅糾正道,“你都是大人了,怎麼連這也分不清?好笨。”
“我們一同吃住,一同長大,就算是無親無故,也能說的上是姐妹了,更何況我們本就是血肉至親,怎麼不是親姐妹?”
王雅疑惑道:“你們怎麼會住在一起?”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露出驚恐的神色,“難道你娘和你姨母嫁給了同一個男人?”
“不是!”江晏深深吸了一口氣,按下心中的衝動,“我們那邊就是這樣,我姥姥跟她的姐妹、我娘跟她的姐妹都是這樣一起長大,從古至今都是這樣的。我家沒有,也不需要男人。”
王雅下意識就想反駁,張開嘴卻不知道說什麼。有男人才能成家?可成了家又常常見不到他們的影子。有男人才能生孩子?但所有孩子都是從女人肚子裡爬出來的啊。有男人才好被照顧?這句就更假啦,到底是誰照顧誰,大家心裡都明鏡似的。
男人就好像一個門檻,不管門後頭是什麼東西,你總要跨一跨,這輩子才算圓滿。
八歲的王雅哪裡有什麼社會經驗,更不是被邪魔外道挑唆做了“人外勢力”,她隻是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聲稱“不愛俗物”又分外喜愛狎弄美人的父親,生意場上精明能乾、深宅後院軟弱無能的母親,偏心的奶奶和被所有人偏心的弟弟。
“你知道自己有個小姨,也知道自己曾經有個妹妹,是不是?”
是啊,母親的妹妹,自己的妹妹,一個蹤跡全無,不知何處生;一個草草埋葬,不知何處死。我還能為自己哭一哭鬨一鬨,那團被埋在後山上的血肉,她早產死掉的小妹妹,哭都沒能哭一聲,又該向誰去鬨呢?
江晏見王雅滿麵悲色,不由長歎一聲,擁住了她稚嫩的肩膀。
“昨天你——”江晏剛起了個頭,就被門板的轟響打斷。徐珂緊拉著姬媽媽的手臂,硬是將這比她高出一頭的壯婦拽進了門。
“哐啷”一聲,徐珂把鎖一掛,像是終於放下心來,“咚”地靠在門上大口喘氣。姬媽媽則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地抱著手臂叫喚。
“她……她承認了,”徐珂指著姬媽媽斷斷續續地說,“她,就是,殺害王琪的凶手。”
聽到這些,王雅瞳孔緊縮,直直盯著地上的健壯婦人,腿側的手指捏緊了被角。
江晏尚有心思調侃:“這位嬤嬤是何方神聖,竟然讓我們三年蟬聯新秀魁首的徐少俠累成這個樣子。”
徐珂搖搖頭:“是我低估了她。她力氣很大,動作也很快。”
“你說你是凶手?”江晏一甩衣擺,蹲在了姬媽媽麵前。
姬媽媽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那雙透藍的眼睛。“是我,怎麼了?壞孩子就不該留在這個世界上!”她大聲嚷嚷著,圓瞪著的眼睛裡突然流出淚來。“我的乖寶才那麼一點大就被害死了,那個小王八蛋憑什麼還能好好活著!老天不講理,我就替它講!”
胡攪蠻纏不講理。徐珂皺著眉頭想到。喪子之痛固然令人憐惜,但王小少爺又有什麼錯?那樣年幼的孩子又能有多壞呢?但徐珂的心終究還是被那滴淚燙了一下,想著將來若是姬媽媽要被流放,她願意前去送上一程,照應幾分。
江晏臉上卻沒有一絲動容,反而開始更謹慎地審視姬媽媽的神情。
“昨天你家小姐——”然而她的話又被砰砰作響的門板打斷。這次是金玉,她用力地拍著門,帶著哭腔的聲音抖得有些不成形。
“江姑娘!江姑娘在裡麵嗎!少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