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還鄉 淩雲飛野馬,江上逐煙波。……(2 / 2)

流浪虎鯨 江逐鶴 5871 字 2024-03-26

“啪嗒”,靈鎖終於斷開,明梁昂首舒展舒展頸項,提起那隻朱筆,落在周懷複咽喉處,驚得他身子一顫。

“真要托你的福啊,”明梁聲音輕快,“我發現有些符文用血畫出來,竟然還有彆樣的效果。”

……

“啊——”一聲慘呼刺穿夜幕,將靠在走廊上打瞌睡的門徒驚醒。“怎麼了?怎麼了?”一人緊張地向聲音的方向張望。“仿佛是周仙長的房間。”另一人驚疑不定,“是那個女人掙脫了?快去叫人!”

幾人急慌慌就要將二位護法請下來,卻隻聽一聲爆響,新房一側的房間被生生洞穿,罡風所到之處,桌椅擺設儘數被絞成碎片。原來是兩位護法聽見動靜便察覺不對,立時現身相助,礙於船上房間狹小、回廊眾多,護法之一的崩山拳便將所有阻擋視線的小間一力衝開。另一位護法飛花劍跟在他身後,一手按在劍柄上靜觀情形。

穿過重重斷牆,新房內的景象一覽無遺。周懷複渾身浴血倒在地上,身下儘是扭曲連結的詭異符文。一人盤坐在他頭側,身邊莫名堆著濕漉漉的殷紅裙衫;另一人蹲在一旁,手中握著一支匕首,見她二人行徑暴露卻也不驚慌,扭頭露齒一笑,“你們來啦?可惜來晚了。”說著便高高舉起手中的匕首要向下刺去。

“賤婦怎敢?!”崩山拳怒目圓睜,飛身上前就要給她狠狠一擊。飛花劍忽覺怪異。那一拳洞穿層層牆壁,雖說威力也被層層削減,但新房內桌椅俱碎,那二人不可能毫發無傷,除非她們有法寶護身,或是早做了準備。兩種情況都不適合貿然出擊。

飛花劍正要出手阻攔,可崩山拳的雙手已然落到那人頭頂。裂石碎金的一拳,本該將對方錘出個紅的、紫的、黑的滿堂花,原地開個彩帛鋪,誰知眾人隻見眼前金光一閃,金鼓雷鳴,崩山拳便被狠狠震飛三丈遠,人仰麵倒在斷木石礫裡,竟已是有出氣沒進氣了。

“雷師兄!”飛花劍大驚,抖著手去攙扶,卻聽那兩個女人齊聲大笑。方才的舉刀欲刺原來隻是引誘的伎倆。“好狠的一拳呐,看把你們的小郎君打成什麼樣子了?”

眾人驚疑之中定睛看去,周懷複猛然嘔出一口血,頭顱竟然詭異的凹下去一塊。

“你用的什麼妖法?!”飛花劍恨聲道。

“我若沒記錯的話,你真陽宗可是以器入道的器宗啊,怎的護法大人這點見識都沒有?”江晏樂不可支。

此陣名為刺金陣,為巽宗薑開師祖所創。當年薑師祖攜三徒子遊學途中被人圍困,山窮水儘之時首次用出,以己身為陣眼,陣中其她人所受之傷由陣眼承擔半數,剩餘一半則反於傷人者。是以薑師祖重傷而返,卻得四人性命儘數保全。

而後此陣又經幾代人改良,將反擊而出的力道放大數倍,一掌擊在陣上,就好似三掌還於己身。陣眼承受的傷害也可隨陣法的威力調整。承傷更多,反傷也更多。

明梁又不心疼周懷複,故而在能保住他性命的前提下將承傷度調整到了最大。

“我又不會真殺了他,”江晏指指這滿地狼籍,大笑著站起身來,“他可是我們的寶貝陣眼呢!”

飛花劍陰沉沉地盯視著她,倏忽間察覺到了此陣的解法。他雖是劍修,在真陽宗待久了,倒也知道陣眼處是陣法的核心,陣眼一破,陣法必散。若是周懷複斷了氣,這兩個女人便好解決得多。隻是要犧牲這位宗門大弟子的性命,飛花劍不免心生鬱氣。

其實直接將這二人放走,快些找人醫治,或許還能保住周懷複的命。隻是宗門有令,若形勢有變,婚禮可以不成,但無論如何都要將李明梁帶回,不得誤了宗門大業。

見周懷複已是氣若遊絲,飛花劍忖度片刻後開口道:“我可以放你們走。”

“哎?真的假的?”江晏誇張地瞪大眼睛。

“我放下劍,你們不要再傷害懷複。”飛花劍為表誠意,竟然真的將劍擲到一丈之外,又讓其餘人都退到樓下。

“我還是不太信。你不用劍也能背後偷襲。”江晏歪著腦袋,摸摸下巴,“這樣吧,你親自來接他,抱著個東西你就不方便出手了吧。”

飛花劍心中大喜。果然沒見過什麼世麵的小丫頭就是天真,竟然會以為他是真心要救周懷複。這人已經快沒氣了,不如就讓他這個前輩送他一程。解決一個將死之人不需要耗費多少力氣,反在他身上也造不成什麼傷勢。趁她二人沒有防備又無陣法保護之時出手,定能一舉拿下。

飛花劍,飛花劍,使得就是一手飛劍,再靈巧的鳥兒也飛不出他的手掌心。

“好,我過去。”劍修按下心中情緒,沉聲道。

江晏和明梁對視一眼,“噔噔噔”後退幾步,明梁則提著周懷複的領子,一手將他甩到飛花劍身前,另一手同時把浸水的嫁衣罩衫也丟了過去。

飛花劍抬手便欲劈向周懷複天靈蓋,可那件罩衫比他更快地砸下來。濕衣服很有份量,蓋在周懷複臉上,濃重的紅色扭曲盤結,一種更深的赭紅符文浮現其上。周懷複當場就沒了氣息。

飛花劍一驚,正要招來長劍刺向二人。江晏卻已然飛身跳下船,明梁也越出斷牆向下墜去。

真是愚笨的女人,遊水的速度還能比得過飛劍的速度?飛花劍隻覺勝券在握,卻聽腳下傳來響動。

他還沒來得及低頭。

“轟”一聲爆響,無形的氣勁從周懷複體內迸開,直衝四麵八方。船身震蕩,江上水波翻湧,兩岸鳥獸驚鳴。在下一層守著的眾人被巨力拍到牆上,隻覺五臟六腑都受到了重擊。伴隨氣勁而來的是樓板的垮塌。上層已被崩山拳拆了一半,二次遭受重擊後便從中間斷裂,直直塌到了中層。

“護法長老?”有受傷較輕的人爬出廢墟,大著膽子呼喚,卻見上層的地板被朱朱白白塗遍,熱氣與腥氣灌進鼻腔,直讓他當場嘔了出來。原來是周懷複體內靈氣被符籙引爆,拉了飛花劍一同共赴了黃泉,給這艘喜船染了一重更喜慶的赤紅。

“啊——”爆炸處一裡開外,飛紅踏水而行,在奔湧的潮頭踩出一朵朵透明的浪花。她向背上的兩個人大喊大叫,“江晏你太不夠義氣了!都不讓我出手!”

“你哪有手?你隻有蹄!”江晏大笑,見飛紅轉頭要咬她,伸手按住小馬的腦袋,在她耳朵上亂揉。“飛紅幫了很大的忙,沒有你,我們跑不了那麼快的,到時候不就被炸到了嗎?”明梁一邊安慰著,一邊偷偷解開了她和江晏的護身陣。

“也對哦!”小馬又快樂起來,四隻蹄子提提踏踏,“咚”得踩過大魚的頭。“梁梁,你走了好久,我好想你的!我們倆還摘了枇杷帶給你,雖然半路被江晏偷吃好多,但我的那份可以多分你一點……”

江晏趴在飛紅背上,攬著她的脖頸,聽著一人一妖絮絮說著,思緒卻又飄回那艘船上。

真陽宗,真陽器宗,怎麼船上就姓周的一個人是器修?兩個護法長老,一人是體修,一人是劍修,其餘閒雜人等都是沒拜師的外門弟子,都沒資格叫周懷複一聲“師兄”。

真陽宗的器修都去哪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