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壯女見了這情形,急急忙忙加快速度,伸著拳頭直直往剩下幾人的天靈蓋上搗,長的打成短的,圓的打成扁的,“咚咚咚”一片響,“咚”到最後終於隻剩下那個鼠須的矮子。
他還當這兩個悍匪留著他是有用處,雖已叫二人嚇濕了褲子,卻仍哆嗦著小胡子賠上一個討好的笑臉:“二位大大大、大俠,我雖是外門不入流的東西,但也是知道一些秘寶藏處的,有什麼要的,我、我給您二位帶、帶路!”哨箭已經放了,不多時宗內援手就到,他隻要撐到那時候就行!
“不用不用,”那個高大的女人走過來,甚至和善地向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剛才說那句話是想把你留給我一個小妹妹處置的,但我又想了想,她本來就煩心,還是彆給她再添堵了。”
處置?鼠須男麵色一白,然後就被那人握住了雙腳一折。
“啊——”他疼得慘呼一聲,掙紮不得,親眼見著自己的身體被團成了一個肉球,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咯嘣咯嘣”傳遍身體各處。那人尤嫌不夠,抓了一把碎石塞進他正呼痛的嘴裡,而後一拳將下頜與上顎砸在一起,砸得他黃牙迸裂、血沫亂飛。
“鄭妹。”黑衣刀客一聲喚,讓正上頭的壯女回了神。
“好好,不折騰了。”鄭天嬌嘿嘿一笑,一腳將生死不知的鼠須男踢到一邊,“怪小燕子,這些年都把我帶壞了。”
她看著提刀站在山門之下的邱崇傑,沒忍住說道:“其實大姐在山下接應就好。縱使蒙了麵,也隻怕有人會認出你的刀。”
“我還是不能放心。”邱崇傑向自家義妹一笑,崩崖怒濤收做平湖靜波,“這麼多年了,也讓我見見你長了多少本事。”
敘話間二人已行至練功坪,百米高崖如履平地,刀似白練,掌出如電,一路上前來攔截的弟子眨眼便倒在地上,手中法器還未施展顯露光華就被剛猛掌風擊飛十丈。
“小妹的本事如何,可入得了大姐的眼睛?”鄭天嬌大笑著在一眾男徒中衝開一條前路,呼聲卻慘卻痛,她的拳掌就越發淩厲。眨眼間便已打上正殿。
“你們——妖女大膽!”耳中聽得一聲暴斥,真陽宗終於擺出來一點架勢。
大殿前的青石磚地上,長髯中年男人怒目圓睜,站在幾十男徒身前,手中高舉八角金鸞銅鏡大喝一聲:“起陣!”
廣場八方嵌金石台,頂上鑲著足有一人高的圓鏡,此時皆被陣法引亮。中年男人身後的七十二男徒各執一鏡站在陣法氣穴位上,得令也齊齊舉鏡,但見頭頂天光破開一線,仿佛撕開黑夜請熾陽分一縷金輝降世,八十一道金絲聚成一束耀目燦光,直直刺入那枚金鸞鏡裡,久聚不散。整麵銅鏡被高高舉起,恍如旭日東升,將整座山頭照得亮如白晝。
“看你二人還怎麼放肆。”中年男人冷哼一聲。這兩個打上門來的妖女著實棘手,竟真能突破重重阻攔殺到正陽大殿前,害他不得不召集宗中三成門徒啟用聚陽陣,這才殺滅——
不。中年男人麵色沉凝。本該在陣中灰飛煙滅的人,此時仍然站在原地。
鄭天嬌舉著一把黑鐵骨的大傘,傘上烏雲千丈,瓢潑大雨順著傘沿流下,在她們的腳邊劃出一道黑白分明的界限,任憑傘外白光怎樣撕扯叫囂,那一環墨黑的雨簾都毫無缺損。
“黑白兩路,生死一邊。”鄭天嬌悠悠念道,“現在把鏡子放下,還能留你們一個全屍。”
“狂妄無知!”中年男嘴比膽子硬,心道她二人躲在傘下,也便是將自己困在了原處。真陽宗可不缺遠程施放的法器,這一局,理當脫不出他的掌控。
可世上偏偏就有好些“沒理”的事,譬如陰陽並非對應一女一男,而是女身的生息運轉;譬如修士所推崇的元嬰道階,本就是女宮的泛化顯現;又譬如鄭天嬌手腕一斜,傘上烏雲便如點墨入水,瞬息間便在天上暈染開來,遮住一方石台明鏡的金光。
中年男見頭頂突生變故,急急用手中鏡鑒去照,可邱崇傑的刀比他更快,鴉青翰墨中劃過一道冷白弧光,石台上的銅鏡便轟然崩裂。天上烏雲歡快地打了個閃,更加迅速地向其餘七方石台湧去。
陣法一角既破,二人乘勝追擊,烏雲所至之處,總有一道刀氣罡風緊隨其後,狠狠劈開狐假虎威的鏡中天光,直將這寶貝聚陽陣拆了大半。
“小輩放肆!”原本穩坐釣魚台的真陽宗宗主終於現了真身,當空一聲怒喝,大概是用了什麼符籙法器,震得鄭天嬌耳鳴眼花,隨即一張金光燦爛的巨網落下,將層層烏雲割成碎片,整座廣場都被籠入網中。
邱崇傑飛身退回傘下,同鄭天嬌一起合力撐起頭頂大傘,抵抗金網的降落。
“少做無用的掙紮,現在束手就擒,還能留你們一個全屍。”這老男人竟將方才鄭天嬌說過的話還給了她。
“學人精,你是看上這把傘了吧!”鄭天嬌心知肚明,這群老廢物眼饞明梁的巧思妙手,看見個好東西就想搶。
“你先彆急啊,”手上死死撐著勁,她竟還能露出一個笑容,“我們帶了更好的東西孝敬給您呐。”
真陽宗宗主眯起眼睛,隻見鄭天嬌抬起下巴向後山處一點,大笑道:“就是怕您這老胳膊老腿的奔波辛苦,直接給送到藏寶閣去了!”
他警覺回頭,隱著藏寶閣的那座山頭遍野紅霞,火光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