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德帝擰眉，吼道，“你來乾什麼！回去！”

“父皇！”太子雙眼閃光，痛苦地看著他，“兒臣求您，收手吧。”

“冥頑不化！”

太子激憤，上前一步道，“父皇！冥頑不化的人是您！是您一手將王都摧毀成了如今這般，您殺智王，殺白將軍，殺所有忤逆你的人，甚至，”太子臉色難看，泛白的嘴唇顫抖著，“甚至殺了我的母後......可為什麼，您到現在還這麼固執，您心中就沒有對他們感到一絲愧疚嗎？”

信德帝沉默，片刻後看著他，“你姓王，是我王磊的兒子，是要做帝位的人。”

“但您可曾問過我的想法？您將您完不成的雄業全部寄托在了我身上。父皇，您這般做，究竟是為了什麼？您難道就沒想過母後若看到您如此......”

“我不愛她！”信德帝道，“我從一開始便是利用她。”

太子怔愣住，感覺快要呼吸不上來，往後退了一步，不敢相信道，“怎麼可能？若您不愛，為什麼世人會如此傳頌？”

接下來，信德帝一句話，尤如一把利劍深深紮入太子心口處，捅了窟窿，再也補不回。

“我愛的人比遇見你母後的時間更早更長，我愛他，甚至可以因為他的一句話，殺儘所有人，隻為證明自己並不差，我要讓那些踩碎過我的人付出代價，然後光明正大挺直腰板地站在他身邊，我要做給他看！哪怕手染鮮血，萬劫不複，落入地獄，我也在所不惜！”

太子呆住了，連白堇年也愕然。

信德帝。王磊。因愛成魔。依然變成了青眼獠牙的怪物。

他才是這王都城豢養的最大的怪物！

陽澈蹙眉，“你瘋了。”

“是，我瘋了。”信德帝癲笑，“可那又如何？他死了，我本想隨他而去，可我籌劃了十幾年的王都，它最終的主人，必須姓王！我相信，他會等我的，等我把這一切做完，我就不讓他等了，我隨他一同，前往黃泉。”

白堇年攥緊拳頭，“所以你攢動蒙哈爾攻打枳城，暗派死士入枳城殺謀士，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太子。”

“是。”

太子跪在了地麵上，無助地看著他，“父皇，您彆這樣，我快不認識您了。”

信德帝看了他一眼，“太子，先帝在時，我曾像你如今一般渴求父愛，可實在好笑，如今到了我為人父的時候，我卻喜你不來。”

太子望著他，喉間想說出聲，卻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

信德帝收回視線，無奈道，“你回去吧。我現在唯一能給你的，隻有這天下了。”

太子笑了，那笑聲越來越大，充滿痛苦。他慢慢起身，在眾人不明所以的視線下，從後奪過利箭，對準自己的喉間。

信德帝瞳孔放大，怒吼，“你乾什麼！？”

太子嘴角掛著笑，“父皇，兒臣這輩子，從未主動求過您什麼，但現在，兒臣求你，放了他們，把這天下交給他們，這些，權當也放過您自己，行嗎？”

“豎子！我幸幸苦苦為你至此，你竟以死相逼！”隨後看向羽軍，“將他拉下去！”

羽軍就要向前，抵在喉間的箭頭更近了些，已然滲出鮮紅血液。

見此，信德帝連忙製止，“退下退下！”又看著已然決心赴死的太子，半晌，仰頭輕笑出聲，看向高處的龍椅，歎道：“想我王磊也當你麵坐過這把椅子，既然命運要我如此，又能如何呢？”

隨即看向太子，那雙眼睛盯著他半刻，“太子，百年王都，到此了。”

還不及太子反應過來，信德帝猛地奪過前方福滿手中的匕首，用力一捅，直直地紮進心口處。

“父皇！”

太子衝向前，抱住往後倒去的信德帝。

“父皇......”

信德帝嘴角溢出了血，他看著淚流滿麵的人，說著，“太子啊，照顧好自己。”太子不住地搖頭，喉間發出哽咽聲。

信德帝望向殿外，沾滿血的手伸向那處，斷斷續續地說著，“傑哥，久等了，六郎......這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