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生，命運多舛。我愛的愛我的，都離我遠去，或許，我這一生本該如此。現在孤身一人，我也要當他的鳥，飛往我的山。”

白堇年欲伸手，又收回，隻得說道，“明年春三月，我與阿澈大婚，你來嗎？”

青鳥搖頭，“不了，公子。出席這般盛大婚禮，單隻比不上成對，我就不去了。隻得提前祝你二位，百年相交，不離不棄。”頓了頓，又道，“小鹿沒有親人，但好在有把他作為親人的家人，我相信，城主夫人，未來的皇後定然不會虧待他。”

“公子，陽公子，青鳥走了。”

青鳥下了台階，兩人目送著，看著慢慢與黑夜浸染在一塊的身影。白堇年的手握緊了些，陽澈道，“他會照顧好自己的。”

白堇年垂眸，輕聲重複了那句青鳥的話，“青鳥與青山。穿他穿過的衣裳，戴他戴過的琉璃手串。青鳥最終活成了沈清的樣子。”

陽澈抬手輕撫過有些涼的臉，“他們本為一體，從未分離過。”

兩人站立在殿外片刻，便轉身準備回到殿內。迎麵走來穿著喪服的太子，他未多說話，隻從袖中拿出了一封文書，交給了白堇年，白堇年疑惑之際，展開看了，看完後驚愕地看向他。

太子默然苦笑，“老師並非無心無德之人，他早就備好了陳情文書，藏在了那件大氅中。”爾後定定地看著白堇年，隨後跪在地上。

“殿下！”白堇年俯身就要去扶他。

太子抬眸看著他，“白公子，我知道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不如你的意，可請允許我說。”

白堇年啞然。

“我父......信德帝失德，讓你幼年喪親，過著孤苦無依的生活，我自知沒有身份替他跟你道歉，但請你看在我老師甘願背著萬千罵名之下，受了這陳情文書！我不求你原諒他的過錯，這本是你們白家應得的！白公子，請允許我代父拜叩！”

說罷，戴著白帶的頭“咚”地磕向地麵。

陽澈扶他起身，問道，“你與她今後如何打算？”

太子看著他，“陽澈，我的所求從未變過。”隨後看著白堇年，“白公子，我願舍棄王姓，與我妻子去往田間做一對平凡無憂的尋常夫妻，再不涉入政局。”

白堇年頷首，“徐城主早便應了。”

太子聞言向後一退，隨後再次躬身，對著二人，“我在此多謝二位！”

徐蘇風鬨騰了好一會，現下已然睡著。太子妃抽出被小手握住的手指，跟著阿妍一同退出了房間。

太子妃站在圍欄，望向原處。

阿妍站在身旁，看著她，“舞娘，你與太子已經決定好了嗎？隻要你們願意留下來，阿華是願意給太子一份安樂官職的。”

聞此太子妃才側頭看著她，微笑道，“外麵的世界才是我與他所想求的。阿妍妹妹，我之前離開枳城，來到王都。可歎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你也有人夫，為人母，以後的日子一片光亮。”

阿妍想了想，道，“之前你們舉家搬遷到了王都，一直未來得及過問，當年可是家中發生了何事？”

太子妃低眸，說著，“是信德帝。孝德皇後與我阿娘交好，又聽聞我年紀與太子相仿，便將我們遷到了王都，我也因此做了童養媳。”

隨後又抬頭看向阿妍，莞爾一笑，“我之前害怕我未來的另一半如同話本中說的那般，冷酷無情，妻妾無數，但好在他待我真誠，與我成親多年，從未納妾。”

阿妍頷首，也笑著，“我剛剛在宴席上，與他說過幾句話，說話得體謙遜有禮，是個貼心溫和值得托付的人，與信德帝倒是完全大相徑庭。”

太子妃點頭，“太子雖沒說，如今信德帝死了，他心裡難受，信德帝活著時，他想得到他的父愛。”

阿妍沉吟，說著，“朝堂之事我聽過了，我覺得，信德帝心中是有太子的。”

太子妃錯愕看她，阿妍繼續說道，“隻是用錯了愛子的法子，讓兩方都不知道彼此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如此一來，日積月累，自然成了隔閡。”

好一會兒，太子妃才把視線放在了高聳入雲的宮牆：原先看不到的景致，慢慢顯在了眼簾，眼簾裡有山水，木屋，還有，自由。

囚禁了他們十幾年的“牢籠”，終於打開了。

其實徐光華早就差人收拾好了住處，但白堇年與陽澈半夜拿著腰牌出了皇宮，兩人走在街上，街市上安靜得很，除了幾家還開著麵鋪，賣著熱氣騰騰的麵條，招呼趕夜的路人，賺點銀錢。

白堇年吃過麵條，看向早已吃完等他的陽澈，輕聲笑道，“阿澈，我好飽。”

店家聽見了，搶先說道，“兩位公子，俺家的麵條實惠得很，一碗準管飽!”

白堇年笑著頷首，陽澈從懷裡掏出碎銀幾兩，擱置在了木桌上，牽起白堇年的手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