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歡 皇宮,高牆遮住了天空的四角,……(1 / 2)

皇宮,高牆遮住了天空的四角,烈陽隻能透過繁複的雕花木窗射進透著涼氣的寢宮。

陸子煦接過小侍郎手中的藥湯,麵無表情地一飲而儘,淡藍色的華服上串串金線繡著的桂花,潔白飽滿的額頭兩側是講究打理過服帖的發際。

“容大人還沒到?”他伸了伸脖子望向門口,有些焦急地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容大人昨夜宴請朋友,也許是醉了。”身邊站著的侍郎青雲搭著話。

陸子煦雖然已經不能常和容熙見麵,但他們曾是多年的舊友。她私下吃飯不飲酒的習慣,他還是記得的。

彼時他們都還是孩子,常在皇宮的角落嬉戲,先生教寫字,陸子煦總是分不清自己的名字和容熙的“熙”字,寫錯一遍抄一百遍,他邊哭邊寫。

容熙悄悄幫著他抄,可小孩夜裡熬不住,抄著抄著也變成自己的“熙”字,第二天被先生一起罰頂書麵壁。

“熙,乃光明興旺,天地吉祥之意,你一個男子,怎用得起這個字。”

女先生用長長的戒尺敲著陸子煦的頭,一下又一下,他不明白,為什麼男子就當不起光明、吉祥的寓意,明明自己的母親也是二品宰相,自小榮華富貴,連針尖兒般的苦都沒嘗過。

“煦,乃溫暖、撫恤,將來嫁為人夫,應成為你的稟性,不得再這樣刁蠻無禮。”

容熙偷偷帶著他去母親的練兵場,在沙土堆裡點燃落葉烤紅薯,又燙又甜的滋味讓兩個人都笑開了花。

一晃十幾年,那個記不清自己名字的男孩換上沉重的金縷玉衣,嫁給了萬人之上的皇帝。從此他再也邁不出深宮,因為一直沒有身孕,最怕苦的他一碗接一碗地灌著中藥。

“子煦。”

雪鬆般清冷的聲音將陸子煦從回憶裡喚出來,他無神的雙眼瞬間盛滿靈動的喜悅,宛如珍珠的五彩光澤。

“都是貴君了,怎麼還是這樣呆呆的。”容熙笑著調侃他,一頭的金釵玉蘇與臉上總是狀況外的表情甚是不搭。

“這麼久不見,第一句就又笑我。”陸子煦伸手整理了自己的衣裙,今日是他的生辰,容熙才有機會請求來見他一麵。

陸子煦剛搬來洛溪園三個月,容熙環顧四周,寢宮雖是朱漆碧梁,寬敞明亮,但人丁稀少,更彆說還是他的生辰,竟然連一份賀禮都沒見著。

“怎麼喝藥了?”容熙的目光停留在了剛才小侍郎還沒收走的中藥碗上。

“乍暖還寒,有些傷風。”陸子煦瞥了一眼身旁的青雲,示意他下去。

容熙囑咐他注意身子,談話間墨玉和安昭月也到了,四人久彆重逢,有說不完的話,偌大的寢宮內才算是有了一些人氣。

回到書院,墨玉給容熙沏著茶,悄悄伏在她耳邊說著什麼,安昭月見狀也湊過來聽。

“說什麼呢?還不給我聽。”她撅起了嘴,手裡的書本差點打翻了茶杯。

“陸貴君的事,你之前聽說過嗎?”墨玉把手指放在唇上,小聲地說。

“什麼事?”安昭月向來心思不在宮內,她還疑惑,怎麼一轉頭就換上這麼陌生的稱呼,明明剛才還一口一個“子煦”地叫著。

“無非是後宮的八卦,”容熙翻開書冊,“說陸貴君因無子女而不受寵,請秘藥邪術改命。”她輕蔑地搖頭笑了笑,仿佛要把這些無趣的傳聞甩出腦袋。

“哈哈哈哈子煦?他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安昭月也大笑起來,墨玉默默白了她一眼,這個大草包每次都壞了他跟容熙的氛圍。

容熙自然明白,陸子煦的娘親是丞相,就算皇上不寵愛他,還能丟了這點門麵不成,今天確實看到他在喝藥,想必也應該是普通的傷寒藥。

然而後宮又是什麼好地方呢,陸子煦也曾經是江陽城有名的美人,一雙迷倒多少娘子的杏花眼如今隻剩一潭死水。容熙胸口發悶,做著批注的筆尖壓出了一點墨。

容府和安昭月的新居相鄰,懷宸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用小米喂著麻雀,聽到柳葉在與人爭吵。

“堂堂容將軍的大宅,怎麼把落葉都掃到我們門口?”

“夫人,您這就是個後門,再說離著還遠呢……”

“怎麼?後門就不是門了?以為我看不見呢?”那人一聲比一聲高,嚇跑了聚集在懷宸手邊吃小米的鳥兒。

柳葉垂頭喪氣地進了門,懷宸問他在跟誰爭吵。

“哎呀,您是不知道呀!”一提起這個人,柳葉就有倒不完的苦水,“安大人的夫郎,是這條街有名的潑夫,天天找人吵架,大年三十都不消停!”

“彆看安大人整日吹噓自己的風流,其實被夫人治的服服帖帖的。”柳葉用手擋住嘴,悄悄地對懷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