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歡 皇宮,高牆遮住了天空的四角,……(2 / 2)

懷宸覺得有些好笑,安昭月來家裡做客也是三句不離風花雪月,在府中竟是這樣一番光景。

懷宸拿了些鳳梨酥跟柳葉一起坐在院子裡吃,聽他繼續講著對門的家事。安昭月的夫郎名喚顧秋霖,他娘親本是個五品小官吏,曾隨安氏行軍抵禦胡人侵亂,在戰場上救了安將軍一命而受了重傷。安將軍便許諾讓愛女娶顧秋霖為夫,來答謝她的恩德。

“男子沒有愛情,曆來終身大事都是媒妁之言,”柳葉支著下巴歎了口氣,“容大人與您一見鐘情的佳話,不知被多少人羨慕了去。”

“我?”懷宸不敢相信自己的親事竟被傳為佳話,江陽城都在議論他借著與白珀相似的樣貌,勾引容熙上位。

柳葉心知地笑了,“閒人的議論豈能往肚子裡去?就好像安大人,在外頭和家中完全不同。”他湊近了懷宸,“容大人對您怎樣,我們都看見了。”

“你可知……”懷宸想問柳葉關於白珀的往事,還沒說完,他便瞥到了顧秋霖在後院門口探出的腦袋。

二人相顧無言,場麵一度非常尷尬。

“說我壞話了?”顧秋霖鼓著腮幫,眼尾一顆淚痣,頭上插的碧玉簪子因為一直歪著頭快要掉下來。

懷宸回過神來,便上前行禮,白兔毛的衣領襯著陽光下透亮的眼眸,仿佛一塊握在手裡溫潤的白玉。

麵對規矩的禮節,顧秋霖倒有些慌亂,他隻是聽說容熙娶了側室,卻也沒見過真容,懷宸低眉一笑,自己心頭的燥火都消了不少,也不知該作何表情。

“隻是午後閒談,夫人見諒。”懷宸將顧秋霖請進門,柳葉領二人到湖邊的涼亭,倒上了茶。

“安大人昨日還來做客,講了很多趣事。”

“哼,那沒心肝的,儘知道喝酒扯瞎話。”顧秋霖喝下一口茶,簇起了眉,“今天又去給陸貴君過生辰,也不知道鬼混到幾時。”

今早聽柳葉說過陸子煦生辰的事,容熙特地托人從外地買了珍奇的禮物,提前備好了封在庫房裡。她對友人一向真誠,並不像那些貴族的虛偽陰險。

懷宸注意到顧秋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衣袍上打轉,他今天穿了件薄荷色的披風,領口鑲了一圈毛茸茸的白兔毛,是他父親從店鋪拿了些剩的布料,新手給他做的。

“夫人若是有時間,可隨我一起去家中的鋪子裡看。”懷宸悉心地幫顧秋霖滿上茶,“春季正是進貨的時候,聽父親說今年流行槿紫色……”

“我現在就有時間!”顧秋霖一把抓住懷宸的手,倒是站起來就想拉著他走。懷宸有些猶豫,沒跟容熙交代就回夫家是否不妥。

“你也太聽話了!”顧秋霖憤憤地嘲他,“你又不是她家院子裡的石頭,還走不得了?”

安宅的馬車備得很快,轉眼間行走過三條街,來到了懷家絲綢鋪的門前。

恰巧懷宸的父親在店裡忙著,看到那富麗車馬還以為是朝廷的貴客光臨,誰知車上下來的竟然是自己的兒子。

“你怎麼跑回來了?可是她欺負了你?”

懷宸父親臉上滿是緊張的神色,緊緊拽著他的衣袖問東問西,懷宸笑著回答道,“容大人又不是閻王爺,我隻是領鄰居的公子來做身衣服。”

見懷宸這麼快就有了新朋友,顧秋霖又一口一個伯父把他哄得開心,便也放下心來。

談笑間不知不覺天色已晚,返程路上顧秋霖給懷宸講著自己在家如何“馴服”妻主的經驗,直到送懷宸回家時,他還用手握著拳在胸前比劃,“記住我的話,作男人不要慫!”

懷宸有點尷尬地笑了笑,感覺自己離顧秋霖的境界比上天還遙遠,但又著實佩服他的勇氣。

“我回來了。”

“哦。”容熙照例在書房看著書,正鑽研著一出難題,見懷宸推門進來,抬眼瞧了瞧便又低下了頭。

哦……是什麼反應?明明早上還對自己笑得那麼溫柔,第一次回家這麼晚,她竟一點擔心都沒有。

懷宸故意慢騰騰地解著披風的扣子,來回疊著,磨蹭了半天,卻也不見容熙再搭理他,隻是全神貫注地盯著手上的書卷。

柳葉叫他去沐浴,懷宸把鼻子和嘴沒進水裡,咕嚕嚕地吐著泡泡,彆說什麼“馴服”了,他連容熙的心思都猜不透,她是不是並沒有那麼在意自己……

這天夜裡,一向願意挨著自己睡的懷宸竟然翻了個身,麵朝著牆。容熙看著他的背影,皺起眉頭思索許久,嗯,也許是出去玩累了吧。

她並非像一些保守的妻主,對自己夫郎的行程處處限製,懷宸已經成年,隻要不是風月場和賭局,他樂意去哪就去哪,反正整個江陽城,還沒有人敢挑釁她容熙。

英明自信的容大人在心裡辯解著,但看一眼床上那背對著自己的人,還是有那麼點心虛。

墜入夢鄉之前,她還在想著白天在陸子煦宮中看到的那碗藥,儘管往日的情誼不斷拉扯著她的思緒,但她始終無法忽略那種特殊的香氣——多年前她在白珀的藥堂裡聞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