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熙回到房間，懷宸已經不見蹤影，她找到在後院收拾花草的柳葉。

“夫人說去沁園那跟父親住一段時日。”他答道。

“哦。”容熙鬆了口氣，“哎？”接著意識到不對。

什麼叫住一段時間？那是不回來了？

柳葉努努嘴：“都怪大人做的事太傷人了，夫人平時賢良溫順，忍受的已經夠多了。”

容熙默然，從懷宸的角度來看，她的確是做得很過分，可這步棋她已經等了好久，機不可失。

“我去請他回來。”容熙扶額轉身。

懷宸父親那小樓處還沒完全收拾出來，但有兩間臥房還夠用，懷宸隻帶了些貼身的衣物，畢竟家裡開綢鋪的，他還能缺衣服穿嗎。

“你聽我說啊……”父親不知道幾次開口向勸他。

“我不要聽！”懷宸甩開他，一個人坐在窗邊，正巧看到了在樓下門口站著的容熙。

“妻主來了，你好好跟她聊聊，不要這樣任性。”父親說著下樓去迎容熙。

任性？自己這就算任性了嗎，既然在她心裡正夫都可以都是個死人，那側夫也可以當成死了。

她不是擅長愛不存在的人嗎？

“宸，”容熙在房門外輕聲叫他，“我來接你了。”

他彆過頭假裝看著窗外，逆光勾勒出瘦削的身影，比容熙第一次見到他時更寂寞。

那時候他衣裳薄，但是笑著的。

“我錯了，你原諒我一次吧。”容熙才意識到她真是不會哄人，說來說去都是這一句。

“你沒有錯，你是將來的家主，選誰做正夫全憑你的心意。”懷宸指支著腦袋跟她陰陽道。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講對我很不公平？”容熙捏緊了拳，她也不想整日為這些陳年舊事煩擾，可是她就出生在這樣的環境，她拋不開。

“既然我們都覺得不公平，不如就分開過吧。”懷宸提起衣擺，從她身旁繞過。

容熙在身後猛然將他抱住，她一瞬間都忘記了他腹中還有孩子，收緊手臂，像倔強的藤蔓。

“你彆對我說這樣的話。”她聲音顫抖得不像樣，連懷宸都一驚。

她哭了？她在哭？

容熙就這樣抱著他哭，眼淚從肩膀染上，暈染到了胸口，懷宸這件唯一的寢衣也不能穿了。

“妻主這像什麼樣子啊。”他終於肯轉身，抬手替她抹去眼淚，拉她到床邊坐下。

眼前抽抽噎噎的姑娘竟是平日清冷的妻主，懷宸眨著眼睛難以置信，他不是沒見過容熙流淚，但哭成這樣還是頭一回。

她把鼻涕眼淚全擦到袖子上，嘴裡黏黏乎乎念叨著什麼，懷宸壓根聽不清，拿出一張帕子遞給她。

“我不要你走……”她一邊擦眼淚一邊嗚咽道。

“嗚嗚嗚……”她像是將這段時間所有的委屈疲憊都一股腦換成眼淚衝出來，鑽進懷宸的懷裡哭個不停。

她怎麼變這樣了？容熙自己都不想麵對這場景，堂堂大學士竟趴在夫郎懷中撒嬌撒癡，被安昭月知道肯定會笑死她。

懷宸不是不能容忍，他隻是商鋪之子，初嫁她時，他甚至就已經想好了做一個被忽視的側室，看她和登對的正夫每日恩恩愛愛。

正是大半年的寵愛讓他有些自視不清了，容熙對他所有的好都在那一句話中被摔碎，露出一個他永遠也邁不過的深淵。

“妻主還是回去吧，”懷宸的眸子依舊清澈見底，但卻是涼的，“我想在這陪陪父親。”

“有些事也許分開後會更清楚，我們給彼此點時間。”

他何時說話也這樣冷酷理智，就像曾經的容熙。

她淚水還未乾透，當然想賴著不走，但懷宸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退讓，低垂著眼眉，看向自己隆起的肚子。

“這胎我會好好養著，生下來以後，你要是想帶走就帶走吧。”

容熙知道他是在說氣話，先前還乞求她不養將孩子給彆人養，還有知道自己來月事時的失落模樣，容熙比誰都記得清楚。

“彆再說這種話了，”她使勁搖頭，“你答應我會回去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