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殷壌駟與米郎清相對而坐。
“朱雀雙劍,其一已在先生手中了吧。”殷壌駟微笑著。
米郎清的嘴角向上彎起好看的弧度:“殷門主是後悔了,想要把劍收回去麼?”
“這怎麼敢?”殷壌駟大笑,“我來是想把另一把劍也送給米先生。”
“那怎麼好意思?”米郎清黑寶石般的眼睛熠熠生光,帶著點童稚又帶著點俏皮,“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這是預付給您的診金。”殷壌駟的表情溫和,一點也不像那個人人談之色變的命門門主,“犬子的‘癡帛,還有賴先生醫治,先生天縱奇才,一定已經想到醫治的方法了。”
“我開了個方子,也許對令公子的病有療效呢。”米郎清笑道,“不過殷門主既然見問,想必心中早已有了計較,不如我們同時把想到的方法寫下來,交換著看看,怎麼樣?”
“聽先生吩咐。”殷壌駟回身,讓侍從準備紙筆。
呈上來的紙筆使用起來都很順手,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米郎清,殷壌駟同時寫好,把紙折疊起來,讓侍立在側的下人用托盤裝好,相互交換。
“看來我與先生果然心有靈犀。”殷壌駟笑道,展開一看,兩張紙上都寫著兩個字:傷心。
“不過你既然想到了方法,為什麼又非要找我不可?”米郎清問道,“按這個方子治療,又不是一定得有醫生。”
“我的意思,是希望先生能帶小兒出去走走,見見世麵。”殷壌駟解釋道,“試問天下還有什麼職業能比醫生見到更多的生離死彆?”
“殺手。”米郎清淡淡答道。
殷壌駟笑的開懷:“先生是在取笑我。不過,殺手無情,怎比醫者有情啊。”
米郎清凝思半晌:“好,衝著朱雀劍,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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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日麗,平靜的湖麵上許多人正在泛舟。
其中一艘船上,米郎清身穿白衣,臨風而立,在他身後,殷羅和柳衣正在對弈。
“我收到紅苕娘子的信了,信中說紅城發生了這種事,很對不起你,希望你不要介懷,還說下次有機會要在紅城招待你,作為賠罪。”米郎清對殷羅笑道,“這可是桃花運啊,殷羅你要珍惜。”
殷羅專注棋局,沒有答話,隻是微微頷首,表示聽到了。
自從經過了香月的事情後,殷羅整個人就變得不一樣了,少了些單純輕狂,多了些成熟穩重。他大多數時間都會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一旁,默默地注視著米郎清救治病人忙碌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師父,我們這是要去哪裡?”柳衣問,雖然他現在和殷羅相處的時間多了,但關係反而比以前更為生疏,行動間總對殷羅露出一股莫名的敵意。
米郎清回眸一笑:“去接你師兄。”
“師兄要回來了?”柳衣驚喜的叫道,“師父也不提前告訴我。”
米郎清笑嘻嘻的說:“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嘛。”
“師兄?”殷羅問,“指的是誰?”
“‘玄武刀’正嵐。”柳衣回答,俊秀的臉上寫著疏遠和不耐。
“我知道這個人,他武功很好,父親曾多次折簡相招,希望他能為命門效力,不過都被拒絕了。”殷羅平靜的說,“正嵐也在向你學習醫術嗎?”
“他可不喜歡學醫。”米郎清搖搖頭,“我指點他武藝。”
“但聽父親說,你是不會武功的。”
“不是不會。”米郎清的臉色很恬然,“我曾經習武,不過被人用重手法廢去了全身功力罷了。”
“可以重新練嗎?”殷羅的臉色漸漸凝重,他是習武之人,深知武功的重要,也明白一個人被廢去武功後,會感到怎樣的痛不欲生。他怔怔地看著米郎清平靜的臉,心中感到難以言喻的痛楚,這樣一個人,究竟是怎樣的過往,才造就了今天的他。殷羅無法忘記,米郎清對他說那句永遠也會不去的純真時,溫柔下麵濃鬱的憂傷,無言的悲涼。
“經脈都斷了,沒法重新練了。”米郎清的臉色依舊平靜,輕輕笑著,就好像說的是一個不相乾的人的故事一樣,柳衣走上前,溫柔的扶住米郎清的雙肩。
“……對不起。”殷羅小聲說,他很後悔,不應該提起這讓他傷心地話題。
“沒事,都過去了。”米郎清的笑容依舊,“快到了,待會我給你介紹我的大徒弟,你們切磋切磋,讓你看看我原來武功是多麼的好。”
“師父偏心,教了師兄一身好武藝不算,還把玄武刀給了師兄。”柳衣打趣道,“光顧著大徒弟,不理小徒弟了。”
米郎清白眼一翻:“誰理你,兩個徒弟,一個學武,一個學醫,哪點不公平了?再說,玄武刀,你一個醫生,用的上嗎?”
“那你乾嘛要朱雀劍呢?”殷羅笑問,“你難道不是醫生嗎?”
柳衣朝殷羅豎起了大拇指:“殷兄問的好。”
“那不一樣。”米郎清眉眼都笑成了弧線,“朱雀劍那麼值錢,對我來說,那就是閃亮亮的銀子啊!唉,世界是多麼美好~”
柳衣嗬嗬輕笑。
殷羅也不由得笑出聲來,富貴出身的他向來不拘於金錢,一度認為愛錢是非常俗氣的行為,但看著米郎清偶爾流露出的貪心(其實不是偶爾),殷羅竟覺得分外可愛。
船靠岸了,三人下船登岸。
“人群太密了,師兄究竟在哪裡啊。”柳衣護著米郎清在人群中搜尋。
“師父!”驀然,人群中傳出一聲清脆的叫喊。
“小嵐?!”米郎清驚喜的叫道。
一位布衣刀客從人群中搶出身來,衝到米郎清身前,再次喊道:“師父,我回來了!”
米郎清還沒有答話,正嵐已經把米郎清抱在了懷裡,親昵的用下巴蹭了蹭米郎清的頭發,“師父,我很想你。”
“呃……”米郎清愣在正嵐的懷裡,身後,柳衣已經石化了,殷羅……可憐的孩子,已經徹底風化了。
正嵐旁若無人的用指尖挑起米郎清的一縷頭發,放在唇畔吻了吻。懷裡,米郎清微有些惱怒的掙紮:“喂,小嵐,這可是公共場所。”
“那就是說,私下裡是可以這樣的嗎?”正嵐在米郎清耳畔輕輕地吹氣,米郎清隻覺得身上像是有電流通過一樣,酥酥麻麻,沒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