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微微睜大了眼睛,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陣後說到:“小生是個賣棺材的,大家都喚小生葬儀屋或者是Under Taker。”
沒想到這個小女孩還會反問自己,真是一點都不甘示弱啊。
葬儀屋想著,本想掏出一些食物讓她暫時填填肚子,可他抖了抖衣袖,也隻是掉出了幾根畫著詭異符文的竹簽和一個裝滿骨頭形狀曲奇餅乾的陶罐。
“小生隻有這些了。”葬儀屋一隻手將陶罐遞給女孩,珂希爾坐在地上咽了一下口水,她謹慎地抱過陶罐,從裡麵抽出一根“骨頭”咬了一小口。
果然是餓了很久,那一罐子餅乾不出幾分鐘的時間就被她吃完了。
但珂希爾轉頭就發現,自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報答這位先生,比如眼下他救了自己,並且送給自己這樣好吃的餅乾。
“小生真是太高興了,居然有人能完全吃掉小生做的餅乾。”
“為什麼呢,隻是吃掉餅乾而已,再說了,很好吃的。”珂希爾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是嗎?有一個人說小生做的餅乾像是骨灰的味道呢。”
珂希爾低下頭,反複思索著這位先生會找她索要什麼樣的報酬,也不顧一直在浸出血跡的腳底疼痛一直在蔓延。
葬儀屋看著珂希爾低頭認真沉思的樣子,這個孩子的臉孔美麗地叫人心顫,這樣的美貌絲毫不能因她的衣著襤褸而遮掩半分,自稱是無父無母的英國孤兒,卻長著一副典型的南歐希臘人的麵容,眼前的女孩,和百年前他親自判下地獄的法蘭西波旁王朝王後,瑪麗.安托瓦內特有著完全一模一樣的瞳色。
純粹又高貴。
他甚至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熟悉的靈魂的氣息。
她是安托瓦內特的後代。
葬儀屋在心裡斷言著。
但著實不能將安托瓦內特與眼前的貧民窟孤女聯係在一起,但細細想來也是這樣,盛極一時的王,在傾覆那一刻的到來之後,隻會跌落神壇,在塵埃裡被世人泄憤般地踐踏。
可這樣的判罰,不應該再施加在無辜的靈魂之上。
小珂希爾不是瑪麗,她沒有任何錯處,早已消亡在曆史中的安托瓦內特也不應該繼續承擔這樣的罪責。
“小珂希爾,你吃了小生的餅乾,那麼要樣報答小生呢?”葬儀屋微笑著問到,雖然語氣柔和,但珂希爾已經焦急地快要哭出來了,她絞儘腦汁,也實在想不出該拿出什麼報答眼前的先生。
她不想讓這位先生覺得自己是個不知感恩的人。
她不允許自己這樣對待這位好心的先生。
葬儀屋見此也不再發問,隻是脫下自己寬大的外衣把幼小的珂希爾裹起來後,拖起她的膝彎將她端在自己的胳膊上。珂希爾剛想開口說些什麼,突然抬起的高度讓她隻好乖乖摟住葬儀屋的脖子,這樣可以確保自己不會摔下去。
“小生想起自己的喪儀店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碌,小生缺一個幫手,但是又沒有人願意來小生的喪儀店工作,如果小生想讓小珂希爾幫忙,那麼小珂希爾是不會拒絕小生的吧。”
“可是先生,我什麼都不會做……”珂希爾又一次愧疚地低下頭,葬儀屋被她忽然埋下的毛茸茸小腦袋刺癢了脖頸。
“沒關係,小生可以教你很多東西。”
“比如說呢?”
“那你想學些什麼呢?”
“就比如說,先生您需要的,還有……”珂希爾說到還有的時候就停了下來,她的眼神躲閃開,但還是被葬儀屋抓住了這細微的變化。
“小生更想知道那個還有指的是什麼。”
葬儀屋抱著珂希爾在被夕陽染透的大街上慢悠悠地走著,好像在散著步,許久葬儀屋聽到了這樣的話語:“就是……其他的女孩子也可以學到的東西……”
珂希爾的聲音幾乎小的聽不見了,她知道自己不該奢求這些的,如果再向這位先生提出什麼要求的話,會顯得自己實在太過得寸進尺。
“比如詩歌,哲學,文字,曆史,甚至禮儀和料理嗎?”葬儀屋不禁感到好笑,原來她的願望就是這樣淺顯,他拍了拍珂希爾的後背以示安慰,才發現這個孩子太過瘦弱,可能多少有些營養不良。
“對了,小家夥,可以告訴小生你多大了嗎?”
“我已經十一歲多了先生,真的,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珂希爾信誓旦旦地回答著,葬儀屋看著她的樣子又一次笑起來,這個小東西實在太有趣了,生怕自己不相信她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那一瞬間,他對懷中的小人兒更有興趣了。
“我沒有撒謊嘛……”珂希爾看見葬儀屋這樣笑,又低聲略帶委屈地重申了一遍。
“當然,小生相信你的。”
已經十一歲的孩子看起來就好像七八歲的幼童,即便是女性,身體也不應該生長發育地如此緩慢。
如果他把珂希爾留在喪儀店,好生喂養幾年,說不定還能趕在她正值生長發育期的時候再長長個子。
再者,這樣有趣並乾淨的靈魂,若說隻是留在貧民窟,在晦暗裡度過餘生,那真是可惜了。
他並不想看到荒唐的“連坐”式懲罰繼續在人間上演,那樣的話,神和人類的暴君沒有本質上的區彆,他也更不願看到這個如山茶花花苞一樣美好的小東西過早凋零在塵埃裡。
所以,小生或許以後也不再是一個人了對吧……